我心中大急,望向父亲,想要不顾一切地阻止他。
这个时候,倪思伟的目光,完全被那张委任状吸引,父亲对我眨了眨眼睛,做了个“山人自有妙计”的表情。
我真的猜不透我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也只好皱着眉继续观望。
倪思伟已经停止了哭泣,双手颤抖着从地上捡起那张纸。
他如果真的成了四海集团的执行董事长,从此以后,他在四海集团,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不正是倪思伟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孜孜以求的吗?
“爸爸,爸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倪思伟依然跪在地上,向我父亲转过头去。
“我以后,一定加倍对芙蕖好!”
“我……我发誓……我若是做了对不起芙蕖的事,一定不得好死!”
倪思伟举起两个手指,对天发誓。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渣男发誓,不知道哪个地方遭殃被雷劈,这家伙,是忘了他和卢叶珍之间的天雷勾地火吗?
不过,你不得好死倒是一定的。
我父亲将身子往椅子里一靠,闭上眼睛,拿手指轻轻捏着眉心。
“思伟,你是不是因为我将所有的遗产都给芙蕖,心中有气啊?”
我实在佩服父亲说话的策略,干脆把最核心的问题挑明了说,就看你倪思伟怎么反应。
而且,这也给父亲突然给倪思伟升职,提供了合理性,就让他以为,这是是父亲,对他的一种补偿吧。
倪思伟愣了一下,慌忙辩解道:“爸爸,我没有生气,真的没有生气!”
“您的东西,当然应该给芙蕖,我生个什么气?”
“哎,思伟啊,你的苦我也知道,我这个遗嘱公布以后,外面说闲话的不少。”沈其钧这个老狐狸,继续攻心。
“我这个委任状,就是要堵住这些人的嘴嘛!”
“芙蕖这孩子,被我宠坏了,人单纯任性,我也指望不上她。”
“我的本意呢,是希望你以后能帮我一把,把公司经营好,这样对你们夫妻也好啊!”
我在心中暗笑,沈其钧啊沈其钧,你攻心便攻心吧,还不忘帮我立个傻白甜人设!
“是是,爸爸,我明白的,我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的!”这个时候,倪思伟只能不停地表忠心。
父亲略有些不耐烦地朝倪思伟挥挥手:“思伟,你先走吧,我再想一想!”
鱼饵已下,鱼已上钩,什么时候起竿,就看我父亲这个资深钓鱼佬的心情了。
倪思伟战战兢兢地站起身,见我父亲一直不理他,只好转向我。
“芙蕖,我们不打扰爸爸休息了,回家吧。”
我别过头假装生气,不想理他。
“芙蕖……”倪思伟的脏手,想来拉我,我的身子,往沙发里蜷得更深了。
“思伟,芙蕖今天是真的生气了,就让她今天住这里吧。”父亲开了口。
倪思伟只好作罢,悻悻然离开了我父母家。
他刚出门,我便急切地问父亲:“爸爸,你怎么能让倪思伟担任那么重要的职位?”
“你就不担心他搞事情。”
父亲微微一笑,点了点我的额头:“芙蕖啊,你还是太天真。”
“我不担心他搞事情,我担心他不搞事情!”
我是彻底迷糊了。
“爸爸,你别打哑谜了!”我嘟着嘴。
“你快教教我这个被你宠坏,单纯任性的女儿吧!”
父亲在我身边坐下,像小时候那样抚摸着我的头发。
“芙蕖,等搞定倪思伟一家人,爸爸就打算退居二线,将四海交到你的手里了。”
“在这之前,爸爸要想办法,为你扫清道路。”
“扫清道路?”我疑惑。
“对,倪思伟就是我的清道夫!”父亲的目光灼灼。
“我成立四海公司,已经三十年,我们四海,如今分支机构遍布全国,海外也有我们的业务,员工十多万。”
“但是,和很多大公司一样,我们四海内部也出现了很多问题。”
“倚老卖老,人浮于事的现象非常严重,甚至有些人,开始挖空公司,中饱私囊。”
“我最近本来就在考虑,找一个既能立威又不至于失去人心的两全法子解决这个事情。”
“刚好倪思伟撞上来了,那就让他去当枪手吧!”
我似懂非懂。
父亲笑一笑,问道:“芙蕖,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你是倪思伟,你当了董事长,该做些什么?”
我低头想一想,道:“这恶魔,最终的目的肯定是想挖空四海。”
“一开始,他位置没坐稳时,肯定兢兢业业,争取你的全部信任。”
“接下来,便是拉拢高层,特别是一些有四海股份的老臣子,为以后搬空四海做准备。”
父亲欣慰地点头:“芙蕖,你经历了这些事情,果然是成长了不少。”
“不错,倪思伟确实会这样做,他拉拢人心,就是为了和我对着干!”
“为了短时间内拉拢人,他肯定要给出一些利益上的承诺。”
“而这些被利益收买的人,便是我日后要剪除掉的,四海的毒瘤!”
“可是爸爸,”我还是不放心。
“倪思伟居心不良,你就不担心他会把四海搞垮?”
父亲抿着嘴,眼里有一丝寒光:“四海集团,还没有那么不堪一击!”
“倪思伟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没有半毛钱公司股份的打工仔,我和你妈妈,依然是四海最大的控股股东!”
“沈其钧,你果然是个老狐狸!”我靠在父亲肩头,像小时候那样,捏着父亲的鼻子说道。
“沈芙蕖,你也不遑多让,是个诡计多端的小狐狸。”父亲反手捏住我的鼻子说道。
“老狐狸!”
“小狐狸!”
我们父女俩,闹成一团。
“什么老狐狸,小狐狸,统统给我出来吃饭!”出了一口恶气的母亲,站在书房门口叫道。
“小狐狸快点,母狐狸生气了!”
“母狐狸生气了,我好怕她用指甲抓我哦!”
……
我们一家人,吃了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饭。
晚饭后,我用家里的座机,给谢承之和颜琳分别打去电话,通报了事情的后续。
刚刚放下电话,座机铃声大作。
是谢承之。
“芙蕖,快!”谢承之道。
“耳机在不在身边?”
“我这边负责监听的人说,卢叶珍那块安了窃听器的手表,又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