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松青拉着白晚舟往外面走,路上通知了秘书把后面的行程全部取消。
白晚舟手腕上戴着一个手表,被易松青抓住的时候,硌着手疼,她在后面弱弱地喊了一句:“疼。”
易松青没有停下脚步,只是松了手上的力度,转而变为拉着她的手。
易松青的腿很长,每走一步白晚舟都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似乎心情很不好,周身的气压都变得寒冷。
他把白晚舟一路拉出酒店,直走向停在外面的车,每辆车都有驻守的小侍,见易松青来,小侍直接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易松青几乎是将白晚舟甩进车内,怕她受伤稍微收了一点力。
白晚舟撞上柔软的座椅,闷哼一声,易松青随即坐进来。
小侍关上车门后很有眼色地离开。
易松青上了车,上半身笔直,甚至连西装都没有褶皱一丝,就那么严肃地坐在那,司机识相地下了车。
白晚舟几乎要呐喊,司机走了,这个空间就只剩自己和易松青,照他现在这个心情不好的样,估计得被剥层皮。
这些人都是在哪培训的?一个个眼力见这么好。
司机走后,车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白晚舟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她有些尴尬,往旁边挪了一点。
白晚舟不知为何感觉自己像个被审视的犯人。
她感觉有些口干舌燥,也许是因为刚刚用“氧气”的身份接受采访,有种背叛易松青的感觉,心里感觉有些心虚。
“怎么穿着这种衣服?”易松青冷冷的问道。
“这身衣服方便,舒服。”白晚舟讪讪回答。
“哦。”
易松青的表情看起来并不相信。
沉默了一会,易松青接着问:“宴会结束了怎么不走?”
白晚舟就像一个开关,按一下回答一句,不主动按,就绝不主动说,按了,也就坚决只回答问的问题,其余的一个字都不多说:“等朋友。”
片刻后,易松青淡淡斜了她一眼:“朋友。”
一字一顿说的,简直是疑问的不能再疑问的问句。
“我也有朋友的好不好。”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需要换常服,戴着口罩和鸭舌帽等待的朋友?”
白晚舟这才想起来口罩还搭在自己下巴上。
她想摘下来,手伸了一半又定住,反而有点欲盖弥彰。
“我也有自己的生活得好不好。”白晚舟嘟嚷一句,噘着嘴不说话了。
易松青侧目过去,深邃的眼睛看着面前这个穿着常服清纯得像大学生一样的女人,唇微闭。
他有时觉得白晚舟似乎变得幼稚了,喜怒哀乐会表现在脸上,而自己有种养女儿的感觉。
白晚舟忽然灵机一动,眼睛亮闪闪地转过头,看向易松青,语气里带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你不会吃醋了吧?”
易松青脸一僵,别扭地扭开头。
“而且我叫你老公的时候你明显愣住了。”白晚舟得意洋洋地说。
“我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易松青漫不经心地答道:“不可思议你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下……”
“大庭广众下什么?”
“不知廉耻。”
“你明明暗喜了吧!”
“我怎么没发现你胆子变得这么大?”
“你明明就很高兴。”白晚舟得寸进尺,像是抓住了易松青的把柄似的指着他的嘴角慢慢靠近:“你嘴角都上扬了。”
易松青僵着脸后侧身子,谁知白晚舟变本加厉,探着上半身过来,眼看都要扑倒他身上。
易松青侧头去看外面,没有人在附近。
他眼底一暗,抓住了白晚舟的手腕,声音沙哑克制:“够了。”
冷静的两个字,把不冷静的白晚舟拉回了现实,反而显得她格外不冷静。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她居然扑倒了易松青身上。
易松青的身上淡淡的檀木香,他基本不抽烟,身上没有难闻的烟味,只要衣服的洗涤剂味和香水味,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鼻尖,两人呼吸交融,才发现靠得很近。
清醒的状态下,靠这么近还是第一次,白晚舟的脸瞬间红透,想要后退,却被易松青抓住手腕。
他的手掌力气轻柔又克制,想要用力抓住她,又怕把她碰碎。
白晚舟从未在易松青的眼睛里见到这种情绪。
像是要把她深深的印入瞳孔,连眨眼都不舍得,生怕一眨眼,眼前人就会消失,他的眼神经常犀利寒冷,却难得露出一点温度。
一阵天翻地覆后,两人的位置调换了,白晚舟被压在车窗,易松青抓着她的手腕压在车座上,整个人压迫性地压在上面,两人中间隔了五厘米。
白晚舟吓了一跳,惊呼一声,睁大眼睛看着逐渐逼近的易松青。
易松青最终停在了五厘米处,没有再前进一步,呼吸有些凌乱。
易松青目光在白晚舟小巧的鼻子,精致的嘴巴上游走,最后停在嘴唇上。
白晚舟的嘴唇涂了唇釉,微微泛光,她的唇并不薄,很有肉感,属于很好亲的类型,她因为惊吓微微张着唇,愣愣地看着易松青。
他认真地看着,似乎在勾勒,又似乎在失神。
白晚舟小心翼翼地叫他:“易松青。”
这一声把易松青拉回现实,他睫毛一颤,从白晚舟的嘴唇上移开视线。
易松青静静地看了一会,才说道:“以后别随意扑过来。”
两人离得很近,说话时,声音和气息就打在耳边,有些痒痒的,白晚舟愣愣地点头。
他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视线慢慢地从嘴唇往下,沿着光滑的脖子,肩膀,腰,最后停在被他握着,按在座椅上的手上。
白晚舟的手腕上戴着手表,这个手表还是结婚时易松青出于礼貌买给她的,女士腕表的带子比较细,受到外力的挤压很容易就在手腕上留下印子。
易松青承认自己有些激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情。
在他看见白晚舟被别人抓住手腕,然后急匆匆跑过来,手上的印子依稀可见的时候,他莫名地就失去了理智,他故意紧拉白晚舟的手腕,想要用自己的痕迹盖过别人的痕迹,却不想让白晚舟受到二次伤害。
白晚舟本来就白,留下的印子发红,在皮肤上格外显眼,在易松青眼里格外刺眼。
他轻轻托起白晚舟的手,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他替她解开手表,指腹轻揉勒痕。
白晚舟有些不自在,瑟缩了一下。
“抱歉。”易松青低声说。
白晚舟眨了眨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有生之年居然能从易松青的口中听见“抱歉”两个字。
易松青揉得很轻,其实白晚舟早就感觉不到手腕的疼,但他这么按着也很舒服,一时就没说什么。
“以后再有那种事情,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白晚舟愣愣地点头。
“别再什么事都瞒着我。”
易松青没头没脑的突然说出这么一句,白晚舟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只是说今天的事情,依旧点头。
易松青松开了白晚舟的手,气息渐渐远离,坐回了车边。
白晚舟这才后知后觉,觉得易松青说的话有歧义。
她太低估总裁的实力了,他说的瞒着他的事情,一定不止今天这一件。
白晚舟忽然想起在公安局的时候,警察队长说是易氏的人报的警。
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傻了。
易氏三人,两人都参与了大鹏娱乐,还剩一人,甚至可以调动隔壁市的警察,除了易松青,还能有谁?
他也许早就知道了他们在做的一切,当然,对于他来说,想要调查他们的事情,简直比喝水都简单。
所以,一直以来易松青都装作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只在最后关头提供最有效的帮助?
可是为什么呢?白晚舟思来想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是为了自己,一定是为了他的亲儿子易知野。
白晚舟顿时感觉自己在易松青面前没有任何秘密,不禁后背一凉。
司机很有眼色地回来开车,易松青淡淡的看了旁边一脸惊悚的白晚舟,问道:“回家?”
白晚舟摇摇头:“我饿。”
宴会只顾着应酬没吃一口东西,采访时也只喝了饮料,她现在肚子里空空如也。
“想吃什么?”
“麻辣烫。”
易松青不动声色地挑眉:“你指路。”
“要不我自己去?怕你吃不惯。”
“我陪你。”
白晚舟觉得很奇妙,这圈内大名鼎鼎的大佬,居然推了价值几千万的行程,陪她去吃路边摊十几块麻辣烫。
带着易松青的车左拐右拐,最后停在了一家小小的麻辣烫店前,这是颜知许家附近的麻辣烫店,每次都是和颜知许一起来吃,记得易知野也来过一次,没想到后面居然把易松青也带过来了。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一家小脏店门口,很违和,引得路人连连回眸,白晚舟想了想,易松青实在太惹眼,想要把他打发走。
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易松青脱了黑色的西装外套,里面的一件没有任何logo的白衬衫,看上去要稍微朴素,但事实上这件看上去普通的衬衫足够把这整条街都买下来。
见他一定要陪自己吃的模样,白晚舟舔了舔嘴唇,没再说话。
麻辣烫店出来一个小姑娘,穿着印有麻辣烫店logo的围裙,搬着一箱喝完的豆奶,满满一箱玻璃瓶,放在门边。
白晚舟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居然是颜知许。
颜知许喘了一口气,店里有人喊“服务员”,她应了一声,急匆匆跑回去。
易松青先下了车,白晚舟犹豫一下,也下了车,司机将车开去旁边有停车位的地方。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麻辣烫店依旧人满为患,可想而知这家有多好吃,颜知许在里面忙前忙后,暂时还没发现白晚舟。
附近是中阶新建小区,住在这里的大多都是单身青年或者是新婚夫妇,年纪差不多都是20-35之间的居民,白晚舟和易松青混在里面其实没有太大的违和感,这身西装加白衬衫,大家可能就是觉得是个长得格外优越的房地产销售。
白晚舟领着他坐在一个角落,颜知许低着头拿着点菜本走过来。
“吃什么……”颜知许边说边抬头,看见了笑眯眯的白晚舟,随后转眼,看见了对面正在看手机的易松青。
她识相地没有露出疑惑,低头将菜单递给白晚舟。
白晚舟随手勾了几个菜,然后抬头问易松青:“有没有忌口?”
“没有。”
白晚舟点点头,随便勾了几个菜,将点菜单还给颜知许:“我的中辣要醋,他那份清汤。”
“好的。”颜知许走开。
白晚舟觉得稀奇,托着下巴看易松青:“没想到你居然会吃这个。”
“以前偶尔会吃。”
“为什么?”白晚舟惊喜,开启八卦模式。
“你以为我一开始就当老板?”
“不然呢?”
“我是从业务做起的。”
“哦~”白晚舟恍然大悟,小说里经常有这种剧情,前任老板怕直接让后代接任公司会玩物丧志,所以让后代从底层做起,体验底层辛苦,才能更好地继承公司。
“那你是什么时候进入公司的?”
“大学毕业。”
说实话,白晚舟还是觉得有些不公平,有的人大学毕业辛苦找工作,最后可能只能进差公司,易松青一毕业就可以进第一公司,虽然是底层,但也好过大多人。
这样想想,如果以后易知野也要继承公司,岂不是也要从业务做起?
想到桀骜不驯的小少爷在打电话被客户骂得狗血淋头,还挺有画面感的。
颜知许端着两碗麻辣烫过来,店面虽小,但十分干净,蔬菜也新鲜。
她将碗放在桌上,去拿了两瓶豆奶,放在两人面前。
“这是?”白晚舟问。
颜知许微微一笑:“送的。”
易松青拿出钱包,在里面摸索,他出门一般会带一些现金,摸了半天,除了一百的红钞再无其他。
他拿出一张一百,放在桌上:“小费。”
颜知许一惊,连连摆手:“不用了先生,国内不用给小费的。”
白晚舟觉得面前两个人都太真挚了,真挚的可爱,她拍了拍颜知许的手臂:“拿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