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早晨已经带着丝丝寒气,墓碑上,凝结的露珠顺着花纹流淌。
川打着哈欠,眼皮耷拉着,挤开睡得四仰八叉的老头,起身刷牙。
简单冲了个冷水澡,精神抖擞的川换了套守夜人同款黑色长袍,推了推睡得正香的老头。
“喂,老头,给我两张证明!”
“自...自己拿。”
得到老头迷迷糊糊的允许,川轻车熟路的伸手,从守夜人外套里数了两张卷起来的羊皮纸,关上吱呀作响的木门,向着西边村子的方向走去。
守夜人的墓地,位于村子的最东边,紧挨着东边的斯尔莫斯山脉,据老头说,这座山上居住着传说中的巨龙;就是那种长着一对翅膀的大蜥蜴,会喷火的那种。
对于守夜人的说辞,曾经的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直到后来,见识了守夜人老头的超凡力量后,他信了。
这个瘦小猥琐的老头,用一个简单的方法随随便便击碎了川的三观,以至于他到现在都牢牢记着当时的场景。
皎洁的月光下,老头拿着一枚金苏西扔向墓地的另一头。随后,神奇的事发生了,老头穿着古典黑色长袍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墓地另一边,接住了金苏西。
又一个眨眼的功夫,老头已经拿着金苏西又回到了川的身边。
当时川脑袋里蹦出的第一个想法,这简直和狗子咬着自己狗绳溜自己有异曲同工之妙。
飞盘扔出去,让狗老头捡......咳咳......
当即他就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表示自己也想扔一次试试,可惜的是,被鸡贼的老头拒绝了。从那以后,川发誓一定要成为一名光荣的守夜人,不是为了超凡力量,只是单纯的想为村子做点贡献。
拿着两张埋葬证明,川越过墓地,走在满是露水的小径上,出发去村子。
德拉普尔村,住了百十来户人家,川刚刚穿越的时候,就在这个村子苏醒,可醒来的第二天,就被守夜人买走了,为此,守夜人花了一个银盖恩。
走在村中唯一一条石子铺成的大路上,往来的村民们下意识的避着他,对此,川并不在意;守夜人这个职业,和掘墓人,刽子手,屠夫一样,虽然必不可少,也和村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但可悲的是,愚蠢的村民们并不待见这类人。
而川衣服上缝制的银月为底,十字型墓碑的标志,就是守夜人的标志。
这个时代,人们就是通过这种标志来识别一个人的职业。
无视路人疏远厌恶的目光,推开了位于村子中央酒馆的大门,无视酒馆里的嘈杂,绕开几张胡乱摆放的桌子。
川走到吧台前,找个个空位坐下,敲了敲桌子:“老样子,黑麦面包,莴苣浓汤不放奶油,外加一杯黑山羊奶。”
吧台里,穿着保守黑白配色的女仆装,正在和对面佣兵聊天打屁漂亮女侍脸色一僵,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嘴,对着后厨嚷了一嗓子。
众所周知,守夜人是所有服务行业的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之一;
因为,他们不给小费。
川安静的坐在把台上,盘算着接下的工作。
两张埋葬证明的价值约等于两个银盖恩,两个银盖恩可换两百个铜荆棘;
买香料花费五十个铜荆棘,这个开支一个铜子都少不了,毕竟草药店的肥婆老板是个出了名的老葛朗台;
下周的伙食费大概要一个银盖恩,不不不,买点黑麦面包就行了,肉就算了,反正老头隔三差五也能在林子里打点野味,而且我在墓地东边种的紫甘蓝也要熟了,起码够我和老头吃两个星期,这么一算,只要五十个铜荆棘就能搞定。
一些工具和瓶瓶罐罐大概要花六十个铜荆棘,这个已经是底价,没办法。
对了,铁锹也要换一把,唉~三十五个铜荆棘也没了。
川趴在摆台上,手扶着脑袋一脸无语,算来算去,自己这趟总共也赚不到几个铜荆棘啊!
......世道不景气啊!北面那群蛮子怎么还不打来啊!不死人活不下去了呦~
就在川愣神的功夫,女侍端着餐盘放在川的面前。
表面飘着油脂,浮着几片菜叶子的莴苣汤,干硬板结的黑麦面包,以及用铁箍箍着木头做成的大啤酒杯,装着超过半加仑的羊奶。
样子不好看,味道也差强人意,但胜在营养充足,量大管饱。
川抿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扭头去看隔壁佣兵桌上的炭烤羊肋骨,端起羊奶灌了一大口。
噫!又腥又稠!即便是喝过了很多次,但川还是无法适应黑山羊奶那种独有的粘稠口感。
就在川吃饭的时候,酒馆也渐渐热闹了起来,漂亮女侍只好暂时离开人傻钱多的雇佣兵的桌子,忙碌的招呼起客人。
“我听队长说,老大好像也要来前线了。”一个雇佣兵探着身子,对着两位同伴小声道。
“确定是队长说的?”另一个雇佣兵回问。
原本说话的雇佣兵确定的点点头。
“老大出马,价格可不便宜啊!”
“看样子,南边的贵族老爷也坐不住了,最近过来的同行越来越多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些家伙都削尖了脑袋往弗拉德尔城挤呢,毕竟......”
随后,隔壁桌就想起一声声刻意压低的猥琐笑声。
川就着莴苣汤,啃着干硬的面包,漆黑的眸子晦暗深邃。
听这几个家伙的意思,战争又要激烈起来了吗?
据说这场战争已经打了十几年了,自从南苏西和北苏西分裂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就在没停下过。
据老头透露的消息,这两个公国一开始是真刀真枪的干过几年,双方各有胜负。
那段时间,老头可是结结实实转了不少金苏西。
战争多数时候,都是南苏西占据主要优势,但奈何北苏西公国地处斯尔莫斯山脉,山高林密;在南苏西平原地形上一往无前的铁壁骑士团,进了起伏的高山,瞬间歇菜;
原本造价昂贵,防御力惊人的制式板甲,直接变成了可憎的负重折磨;
北苏西也好不到哪去,年年的山地蛮族叛乱,让高贵的罗伯特·苏西德尔·翰尔德墨大公挠破了头皮。
年年战争,消耗了大量人口,让两个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后来,最先顶不住的北苏西开始花钱找雇佣兵战斗。
一开始,只是无奈之举,但实行了一段时间后,北大公发现,这个套路简直骚的一批。
雇佣兵不认人,只认钱,于是大量的雇佣兵在金钱的诱惑下加入了战场,外加上一些淘汰的老兵,投机者。这些穿着破皮甲,拿着轻弩的游兵散勇居然仗着地形的优势干掉了不少南边来的正规军,挡住了南边来势汹汹的军队。
这一发现顿时让北大公颅内高潮了。
外加上这些雇佣军花钱大手大脚,直接拉动了边境城市的内需,给北苏西一潭死水的经济环境注入了极大的活力。
不仅如此,不少投机倒把的南方人也加入了北方的雇佣军,就这样,这个二五仔联盟居然硬生生挡住了南苏西的铁蹄。
南苏西的盖恩·德怀大公一看,傻眼了,果断撤军,开始撒币招人。
于是,各种雇佣兵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南方人到北方赚钱,回南方花钱;北方人到南方赚钱,回北方花钱;也有南方人在南方赚钱去北方花钱;
......就很乱,简单点说,就是二五仔让手下二五仔去别的地方赚别的二五仔的钱。
今天的队友,说不定就是明天的敌人;
更有某些大的雇佣军团,臭不要脸的两边派人,两边赚钱。
天知道这种奇妙的平衡是怎么形成的。
不过,这些和川的关系不大,这些雇佣兵,就算战死,也不会埋在故乡以外的地方,而且,德拉普尔领也不允许非本地人埋在自家墓地里。
就在川想的入神的时候,一张粗糙带着鱼腥味的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
“呦~这不是我倒霉的弟弟嘛?还没消失呢?”
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川的耳边响起,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带着欠揍的表情出现在川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