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刘福拿钱回来的份上,媳妇也不和她计较了。
刚发家那会儿她还以为好日子来了,终于熬出头了。
结果好了没多久,这人有钱就开始不着家,打麻将越打越大,要么就喝酒,整天吆五喝六的。
有时候工程款没结下来已经被他输完了。
偏偏现在外面那些人还都觉得他赚钱了是个有钱人。
刘福也是没事就在外面仗义疏财,装大款。
媳妇瞟了眼男人手上金灿灿的大金戒指,抿了抿唇没说话。
刚有钱的时候也给她买过一个金戒指,她当时稀罕的不得了,苦日子过久了,不舍得戴,也不想那么招摇,就放在衣柜里。
结果有天回来就不见了。
这人打麻将输了把金戒指拿走了,还说什么等着下次钱结回来再给她买。
这一等就三四年过去了,她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刘福看到媳妇的视线从他手上扫过,神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那个……等着这次的工程款下来我给你也买一个!”
这话也就听听得了,媳妇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拿了盘子碗和酒杯放到桌子上。
女儿怯怯地走过来。
明明老爸是干工程的,按说应该有钱,但是孩子穿得却比普通人家都不如。
衣服还是早些年买的,短了就接一块接着穿。
现在学校要统一订校服,现在钱还没交上。
刘福看见女儿这样也难得的生出几分愧疚,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拿去买文具吧!”
又拿出几个铜板,“你不是要做毽子吗?这个给你,让你妈给你做两个毽子。”
母女俩眼里都透着惊讶,但是他给了钱就得赶紧收走,不然一会儿反悔呢?
“谢谢爸!”孩子把钱拿去就偷偷给了妈妈。
一家人难得的吃了顿和谐的晚饭。
刘福今天高兴,一瓶酒让他喝得差不多了,倒在炕上就睡着了。
媳妇收拾完桌子和女儿去了旁边屋睡觉。
她嫌弃刘福喝完酒呼噜震天响,而且这两年因为钱的事两口子没少闹矛盾,她都是和女儿一起住。
刘福躺在炕上呼噜一声接着一声,睡梦中就听见有人一声声地在他耳边地重复着,“还—我—金—牙……”
不时的有凉气打在耳廓和脸庞上。
他挠挠耳朵又挠挠肚皮,“别吵!”
翻个身继续睡。
一道黑影趴在他耳边还在继续重复,“还—我—金—牙!”
无奈刘福喝得太多了,根本没什么反应,还在做着美梦。
梦里,建筑工地变成一片金色的海洋,到处是金元宝、金币和各种金首饰,他不停地向空中抛掷着金元宝,笑的嘎嘎出声。
他疯狂地用手刨着金子往口袋里装。
突然,他的手摸到一个骷髅头,骷髅头的牙齿还缺了几个,好像被他拔掉金牙的那个。
他抓起来就要抛出去,没想到那个骷髅头一口咬住他的手指,疼得他哇哇大叫。
他拼命地想要甩掉骷髅,但是适得其反,咬得越来越狠,手指都要掉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块块骨头从金子堆里爬出来,逐渐组合成一个个骷髅架子,机械地朝他围攻过来。
“还我金牙!”
“还我钱财!”
他转头疯狂地跑起来,一个不留神被脚下的金子绊倒,很快有个骷髅架子追上他,全是骨节的手狠狠掐上他的脖子。
冰凉刺骨,越收越紧。
他想喊又喊不出来,一种濒临死亡的窒息感袭来。
身上的骷髅架子越爬越多,有的在啃咬他的胳膊,有的在抓他的腿,还有的在用力掰他的手指。
还有的不停在左右撕扯他,他感觉全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像是要把他四分五裂。
他喊不出声,也无法逃脱。
恍惚间,周围的金子在慢慢消失,变成一大块空地,到处是白骨和废土。
好像在建筑工地……
工棚里,工人们都起来洗漱吃早饭。
李向山的小弟给他打了饭,他洗完脸跟着小弟们蹲在工棚外面抱着小盆狂炫。
三个月之前,他还吆五喝六地坐在饭馆里吃霸王餐,那时候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跟农民工一样蹲在建筑工地吃饭。
正吃着饭,一个小弟突然指着不远处的工地,“二哥,你快看,那好像有个人!”
李向山放下饭碗,眯眼看过去,好像影绰绰的真的是趴着一个人。
旁边也有人看到了,大家赶紧走过去。
“我去,不会是死人吧?”
没挖完的地基就是一个大坑,在坑边上趴着一个人,身子趴在坑上,腿耷拉在坑底。
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个红裤衩,裸露在外的皮肤血淋淋的,像是被挠的又像是被拖拽的。
有的地方伤口深可见骨,翻着皮肉。
有人大着胆子走过去,用脚挑了一下那个人的头,顿时一咧嘴,来了句“卧槽!”
那张脸也是血肉模糊的,看不清是谁。
他犹犹豫豫地说了句,“是头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