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胖男叉着腰,一副穷凶极恶的姿态。
“我他妈让你洗车,你把人车里都灌进了水!你知不知道这车有多贵,你干一辈子都买不起!要不是看你老实,你以为我会留下你?真是个废物不如的东西!”
他边说,边推搡面前的男人。
姜明远穿着蓝色破旧工作服,一个劲儿地鞠躬道歉。
“老板,我真是不小心……”
“少他妈说这些!这还要赔车主钱,你马上给我五万,然后收拾东西滚蛋!”
姜明远哭丧着脸去拽他,“……老板,我没钱,您帮帮我,我之后给您当牛做马——”
“滚!”
男人一个大力,他被掀翻在地,仰面朝天,手里的水管冲天喷出水。
迎面浇在他脸上、身上,整个人狼狈至极!
正好这一眼,姜明远看见那双平静到漠然的眼睛。
“慕星……”
姜慕星一顿,深吸了一口气。
秃头胖男人不解气,上手去揪他的领口,被一只白生生的手抓住——
“你谁啊你,别多管闲事!”
姜慕星瞥了那车一眼,言简意赅:“这车二十来万,溅湿的地方不多,但既然是他工作出错,让他赔偿就好,打人就不应该。”
秃头男一脸莫名其妙,“你少张嘴就来,小姑娘家还能比我懂车?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他要推她,姜明远爬起来挡在她面前,“是我的错,你别欺负孩子!”
“你女儿?”男人冷哼:“既然这样,你把钱赔了,五万,我马上让你们走!”
姜明远急了,但被姜慕星推开。
她素净的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五百。”
“什么!”
她的明眸看了一圈四周。
“老板,周围观众挺多的,都拿着手机拍照,再这样下去,你很有可能会爆红网络。”
见男人犹豫不决,她又补充:“要不然报警处理吧,这样更快。”
她要拿手机,男人眼疾手快地按住她。
“五百就五百,怪我他妈好心收留他,遇到你们算我倒霉!”
老板不算蠢,有台阶自然是要下。
姜慕星将钱扫给他,姜明远就站在一边,一句话也插不上。
事情结束,车流也不拥堵了。
“少爷,姜小姐还没走。”
司机说完,后排的男人缓缓抬头,从车窗望出去。
慢慢地,他眯了眼。
姜慕星看着骂骂咧咧的男人走开,看向面前唯唯诺诺的姜明远。
“慕星,对不起,爸给你丢人了……”
他一身湿哒哒的,比起上次见面,他的脸晒得黝黑,眼神闪烁,神情无措。
姜慕星转身就走。
姜明远拉住她,急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出现在你面前!我找工作在这儿,就是出了点意外才会变成这样,你别生爸的气好吗?”
她一把甩开他的手,很冷漠。
“别给自己找借口了,你以前什么样,要我提醒你吗?”
男人顿时语塞。
姜慕星没想帮他,刚才却还是回了头。
她气她自己不够狠心。
“慕星,爸爸想好好生活,我真的知道错了……”
身后的人边跟着,边央求。
“你怎么生活与我无关,别来烦我。”
姜明远无措地站在原地,袖口和头发还滴着水,与她记忆中温文尔雅的父亲重合。
但,他已经不是他了。
早在他沉迷赌的时候。
她的爸爸就已经不在了。
姜慕星的心像海绵渗了水,沉甸甸,快要不能呼吸。
“你别跟着我。”
刺眼热烈的阳光下,她想逃离,恰好,那辆车停在她脚边。
车窗落下,陆昼那张凉薄入骨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淡淡扫过她,“上车?”
姜慕星眼皮一抖,密密麻麻的热意穿过胸口,让她瞬间回到了两年前。
走神时,她没注意到,姜明远脸上带着她从未见过的表情,谄媚,讨好,又害怕。
“陆少爷,您和慕星……”
陆昼一个眼神过去,他及时闭上嘴。
他又问:“走不走?”
姜慕星的余光扫过姜明远,随后没有犹豫地坐上了他的车。
陆昼唇角上扬,满意于她的选择。
“开车。”
车缓缓驶动,路边的人跟着走了两步,却不敢追上来。
后视镜中的人影倒退,姜慕星回神,发觉自己双手冰凉。
“吓到了?”
陆昼单身虚虚撑着额角,另一只手搭在重叠的膝盖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
姜慕星缓过劲,“没有。”
他笑,“我记得你以前很怕他。”
“……”
“这次,还要不要我帮你?”
她后背狠狠一震,望向他的眼里充斥着惊愣。
陆昼却一副好整以暇的姿态,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比起别人,我这儿是一回生,二回熟,也会比其他人的手段更有效,要不要考虑考虑?”
姜慕星以为自己在做梦。
因为这种征求人意见的话,根本不是他嘴里能说出来的。
最后,她装作没听见。
反常的是,陆昼没有表现出一点不耐和生气。
他安全地把她送回若水居,一路没有动手动脚,也没跟她搭话。
只是她下车时,他散漫又认真地说了一句:
“姜慕星,有些人是狗,挨打过后会松口,但有些人不一样,一旦抓住你,死也不会放手。”
姜慕星:“你是狗?”
陆昼:“……”
在那阴恻恻的注视下,她一直向前,没有回头。
进了客厅,姜慕星看见几个富太太圈在一张桌上,其中的徐若美貌突出,温婉气质卓然。
可之前去宴会的时候,徐若都还被她们排斥,怎么突然就……
其中一个太太一副闲聊的语气:“你来陆家好长时间了吧,陆总还不打算娶你过门?”
徐若淡淡笑,“这我不清楚,要看正廷的意思。”
“陆总肯定要顾忌陆少爷,毕竟他是唯一的继承人,将来要继承陆家和公司的!”
话落,那女人看了徐若一眼,赶紧找补:“陆昼是老大当然得宠,你那女儿没用场,但你要是能生个你俩的孩子,一定比陆昼更受宠!”
徐若勉强维持着笑容。
“我那女儿没别的心思,还有我这年纪,也生不了了。”
“人国外五六十岁都能生,你算年轻的,怎么不能?”
“就是,等有了孩子,陆总怎么也该给你一场婚礼了。”
徐若眼睛一定,怏怏地笑。
一位太太朗声,一字一句戳进她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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