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筝瞧张元玮急得直冒汗,轻笑道:
“好了好了,本来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干嘛非得和别的书院作比较?先生教学,学子求知,那便够了。”
周里正赶紧将嘴闭了起来。
他今日……就是太开心了。
李乐游进来之后,还是有些局促,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种“豪华”场所。
她提着自己的束修,安安静静地跟在众人身后,光听着他们讲话,她就觉得自己好幸福。
往后,这里就是她读书学习的地方了,像做梦,但又那么真实。
“乐游,来。”
沈筝站在人群最前面,转头唤道她。
李乐游双眼微张,只愣了片刻后,赶紧上前。
她乖巧唤道:“沈大人。”
沈筝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走在自己身侧,边走边说。
“不用紧张,你是咱们县学的第一个姑娘,我们宝贝你还来不及呢,你就把这儿当做是自己的家,平时跟着先生们上课,想看什么书了,给先生们说。”
沈筝本是看着这姑娘太局促了,想着与她说话,让她放松放松心情。
谁承想她一开口,李乐游反而更紧张了。
她结结巴巴说道:“是、是,大人,学生、学生会在县学好好读书的!”
沈筝见自己的安慰起了反作用,哭笑不得。
周里正适时挤进了对话,问道沈筝:“大人,您之前可有猜想,咱们县有姑娘会读书的?”
沈筝笑着看了李乐游一眼,摇了摇头。
“之前与你们说若有姑娘会读书,一定不能漏了,但其实我也没抱多大期望,毕竟咱们县之前那情况......”
李乐游见周里正上前,又悄悄退到了人群中。
周里正余光看到后,才低声对沈筝讲起了今晨之事。
其实沈筝也早有猜想,若非事发突然,周里正几人是不会险些迟到的,毕竟之前与他们说辰时集合,他们卯时就到了。
“没想到,其中缘由竟如此动人……”
沈筝叹道:“她的爷爷奶奶......算了,尊重逝者,咱们不多说,但她爹娘都很爱她。”
“是。”
周里正拧眉,本想吐槽李乐游爷爷奶奶两句,但想着今日这大好日子,还是不要煞风景的好。
众人谈笑观赏间,穿过游廊,走过石子甬道,一排联排屋舍映入眼帘。
屋舍正中挂有一牌匾,上面赫然写着“学轩”二字。
“到了。”李宏茂说道。
学子们望着学轩,鼻子骤然一酸。
这就是往后他们读书、看书、跟着先生汲取知识、结交志同道合友人的场所了。
自知晓县中要设立县学那刻起,他们便盼着这一日,他们日夜想着,真到了县学开学这一日,他们应当穿哪件衣裳,做什么神情。
可真到了这一日,往日胸有成竹的准备,都成了一缕云烟。
穿什么衣裳真的重要吗。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们再也不用见爹娘为了高额束修,愁白了头,而自己作为始作俑者,毫无办法。
重要的是,他们再也不用小心翼翼,看先生的脸色,看同窗的脸色,生怕对方因着自己是同安县的穷人,而瞧不起自己,瞧不起家里。
重要的是,他们一众学子,往后......有归属了。
倦鸟终是归巢。
“别在门口站着了,快随李山长进去,瞧瞧你们往后读书的地儿。”沈筝唤道。
“是、是......”
学子们擦了擦眼角的泪,迈着步子,跟着他们的山长,一步、一步,走进了学轩。
裴召祺与方子彦不知何时入了学子队伍,与他们一并走了进去。
今日的方子彦异常安静,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他只知道召祺说了:
“同安县的学子们,盼今天,真的盼了太久,今日不是咱们说笑玩耍的时候。”
周里正瞧着学子们挺拔的背影,偷偷吸了吸鼻子。
“咋了?哭了?出息!”
吴里正嗡着声音嘲笑道。
周里正不理他,别过脸对沈筝说道:“大人,咱们同安县学子,往后有地儿念书了。”
沈筝笑着点了点头。
吴里正见自己被忽略,又嗡着声音说道:“咋了,你第一日知道县学开学了啊?”
“你这人!”
周里正那点多愁善感顿时烟消云散,“大人,咱们不理他,先进去!”
......
学子们在学轩中一一坐下。
他们好奇地将面前的桌子摸了又摸,爱不释手,窃窃私语道:
“这些都是县中的匠人们,特意为咱们做的书桌,听说舍屋中的床,也是他们亲手给咱们做的。”
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他们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孩子......
不能想,一想鼻子就又酸了。
沈筝与众里正站定在学子们身后,李宏茂带着三名先生站在最前。
李宏茂看着后面的沈筝,想起她今日说的话来。
“我是县令,而是你县学的山长,县学一应事宜,本应由你做主才是。若实在拿不准时,再寻我一起商量解决。所以今日开学,便全权由你负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