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章被她这番不要脸的劲,惊得舌头都有些捋不清了。
余正青本以为自家老父亲会拒绝,谁料下一刻:
“罢了,罢了,谁让你是陛下看上的人呢,本官走之前替你去说,行了吧?”
余正青:?你就宠她吧。
沈筝:陛下看上的人?伯爷说话一直如此有歧义吗......
但余时章愿意去开口,沈筝也算达成了目的,不然她一个小小县官,哪好意思指使工部的大人。
“谢伯爷!那下官便先......”
沈筝正欲起身离开,突然想到有个事儿,差点又给忘了,她在余时章和余正青疑惑的目光中,将抬起的屁股放了回去。
她直接问道:“伯爷,大人,那日先生们比试的结果......”
余正青闻言嗤笑一声,从怀中抽出了余时章审阅好的策论递给她。
“你今日才想起来过问,不是心中早已有结果了吗?与你想的一样。”
沈筝将纸张收入怀中,面不改色道:“虽说下官信任李山长,但伯爷真迹,谁人不想亲眼瞧一瞧,下官早在多年前,便盼着能有幸看上一眼了。谁承想,如今不仅能瞧见伯爷真迹,还能瞧见伯爷本人。”
余正青:“......”
他这嘴!
简直是递马.....不对,递伯屁给沈筝拍!
余时章被拍马屁,面上不显,但心中甜滋滋的,话不由得多了几句,他回想着几人的文章,点评道:
“你挑选的这位山长,着实不错,先说那手字,应当下过一番苦工。还有,他对局势也较为敏感,虽有瑕疵,但在某些方面见解独到,打磨一番,倒也能用。”
沈筝闻言有些震惊。
他这番评价听起来不高,但他是谁?他可是永宁伯余时章!
能得他如此评价的读书人,已然不普通了。
只听余时章又问:“本官听说,他只是位秀才?”
他早年阅科举答卷无数,什么样的策论没看过。
客观地说,以那位李山长的水平,考举人易如反掌。
若想考进士,经过规范学习,也有一试之力,不应只是个秀才才是。
沈筝点头,将李宏茂之前的经历简短地说了一遍,然后无言地看向余正青。
余正青回看她,一拍脑袋,懊恼道:“本官给忙忘了!你放心,这次回去,本官定当查证,给他众人一个公道!”
几人说好,沈筝带上许主簿起身告退。
刚走两步,余时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那两名老秀才也不错,教几个秀才出来不是问题。”
沈筝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
他在提点她如何做上位者,也是在提醒她,不能因此事与几位先生生了嫌隙。
她止步回头,诚恳道:
“多谢伯爷提点,之前的事儿是下官办得不够周到,让二位先生生了想法,此次事件也是个下官提了醒,往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伯爷放心。”
......
沈筝与许主簿分别后,径直回了书房,给圣上写信。
她研好墨,铺好纸张,挽袖提笔,却一个字都没落下,反倒是一滴墨滴下,浸入了纸张。
不是不知道与圣上说什么,反是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之间,她竟不知道从哪说起。
她想将同安县百姓的生活分享给圣上,还想多谢圣上广开科举,给天下女子铺了条全新的道路,又想将同安县往后的打算写与他看,还想......
真的太多太多。
不知道怎么写,那便先想想。
沈筝搁笔,抱膝呆坐,这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期间她看向窗外,明明树荫挡住了她的视线,但她好像还是看到了如今在同安县的每一个人。
不论是余时章,余正青等为官者,还是李宏茂与乔老,或是同安县数万百姓,每个人的模样,在她心中逐渐凝实。
小家。
大家。
一直都是天下所有人努力的方向。
或许,她知道该如何写了。
沈筝提笔,刚开始她的书写速度不快,写两段话便要回头看一眼,但她越写越流畅,写到后面甚至不用思考,只需将肺腑之言变成白纸上的黑字。
最后一个字落笔下定,沈筝对着墨迹轻轻呼了口气,吹干墨迹。
这封信,密密麻麻几页纸,她写了整整三个时辰,此时已是深夜。
日夜交替,太阳初升,新的一日,新的希望。
同安县衙门口。
官兵头子面对沈筝,恭敬说道:
“沈大人,属下们便先回京复命了,除却伯爷身边几人,下属给沈大人与梁大人身边也留了人,您若有事儿,直接吩咐他们,有消息也是,命他们传回京中便是。”
他一开始不懂,为何圣上不派人手给沈大人,如今下来一趟,倒是懂了。
沈大人初入官场,身边本就没两个可用之人,若是圣上派了人给她,那她是用或不用?
肯定是要用的,并且既要用,就不能轻用。
但若将人重用,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