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环岁数小,只觉得沈江姩好温柔,他只是需要成年人的一点善待,在乡下大家背地里叫他野种,便点头道:“好,娘亲。”
“哎,我的好大儿。”便宜儿子,丈夫和外室的孩子看着是真喜欢不起来,虽然这孩子无辜可怜,但关她什么事。
周芸贤见环儿很服沈江姩,不似平日在尤氏跟前时那样的脱缰难驯,不由对沈江姩生出别样的感觉,姩姩若是知晓这是他的儿子,可以接受么,若是可以接受,那莲莲回去外宅也可以,儿子叫姩姩抚养,姩姩出身高门,见识多过莲莲,对孩子抚养会比较好。
尤氏气到天旋地转,当下里对那烟儿招了招手,“附耳过来。”
烟儿瞳孔一阵收缩,又...又要她干什么呀,她不想和夫人作对了啊,“姑娘您讲。”
尤氏说:“芸郎给今上的贺寿礼物,是沈江姩经手的。你找机会,去沈江姩屋子里,把礼物给破坏掉。我在芸郎给今上献礼前,拆穿沈江姩的‘恶行’。届时,芸郎必然勃然大怒,不当场休了沈江姩才怪呢!”
烟儿支支吾吾道:“那少爷给今上贺寿的礼物没有了,怎么给今上献礼呢。”
“你不用管,我自会准备!到时你就看吧,我必叫芸郎对我刮目相看。”尤氏胸有成竹道:“到时芸郎便知道谁才是他的贤内助呢!”
烟儿哆哆嗦嗦,“好吧。”
“好吧?”
“好的。”
“这还差不多。”尤氏这才回了翁氏的屋子。
翁氏对儿媳有种天生的敌对,因为翁氏觉得儿子和自己才是最亲的,儿子的妻妾只是生养工具。
对尤莲莲道:“你就是生了儿子,但家境太差劲了。也帮不得芸郎什么。倒是姩姩还有些个嫁妆,可以帮衬芸郎一些。你莫要操之过急。那你去洗被褥吧,洗得不干净是要重新洗的。”
尤氏原觉得翁氏为人慈爱,哪知离得近了才知竟如此看自己不起。她只看芸郎对自己的态度,昨夜里芸郎对自己是热情的。其余不与这翁氏相关。她愿意为芸郎付出一切,芸郎说过,等到金榜题名,便接她进府,让她做大夫人的,芸郎说过,对沈江姩只是利用而已,芸郎不喜欢沈江姩。
沈江姩来到周芸贤房间,环儿便趴在桌上温书,沈江姩回身交代颖儿:“去书房,帮少爷把抄录好的臣子规拿来。记住,务必小心。莫要把这臣子规给弄乱弄脏了。”
“是,夫人。”颖儿想,夫人可真行,一大早把府里搞的鸡飞狗跳的,全家五更都醒了已经宅斗一回,这把赢麻了,这也算是阶段性里程碑,果然夫人能过好一个家,也能祸祸一个家,那尤氏气的脸都煞白。
颖儿小心翼翼将臣子规拿了来。
周芸贤望见妻子今日里穿着一袭暖黄色棉衣,显得嫩嫩的,他心下一动,“你今日如何肯过来了。”
沈江姩靠在桌案,歇脚,脚上水泡疼,“你不是叫我送你出门?”
沈江姩想,臣子规上面‘王、八、犬’三字,骂的可是天家,依宋煜的性子,她不认为周芸贤可以完整的活着回来,自古文字狱多了去了,今日只怕是有去无回,满门获罪发配边疆都有可能的。
她自然要来送他最后一程。
沈江姩不动声色的帮周芸贤穿着官服,系着腰带,周芸贤低下头看着她温婉的面颊,“娘子,我怎生觉得,你在同我道别似的?”
“那可不是道别么?你不是要去早朝了?”沈江姩轻笑,“你没着凉吧?可莫在朝堂上打喷嚏哦。那龙椅上不是有些人脾气不好?”
周芸贤颔首,“舍不得我去上朝么?”
“嗯。”沈江姩敷衍,“怕你外头找小的,将我来冷落。”
周芸贤顿时自责,他竟有些不忍心让沈江姩知晓尤氏和环儿是他的谁,“小傻瓜,只要你听我的话,安生点不给我添乱,你这样美貌,我干什么在外面找小的呢。”
沈江姩娇滴滴说,“那你如果找了,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哼。”
周芸贤被气笑,言道:“今日下朝回来后,我陪你一起去找找小狗。”
“我已经放弃了。不找了。”沈江姩说。
“等我回来再说,到时我驱着马车带你到护城河上去转一转,也是尽一份心,免得你埋怨我不做事。”周芸贤说着便出门去了,“再有,今日我生辰,你居然忘记了。晚上出去聚一聚,家里吵吵的厉害,咱俩酒楼开个房间住一夜,逛逛夜市也可以。”
沈江姩送他至府门,心想,那你有命回府再说过生日之事吧。
周芸贤离开后,旁边王大娘笑盈盈对沈江姩言道:“孩子,你家芸贤得的什么病?你怎么不给他生孩子哦。”
沈江姩犹豫,“这...这病倒不好告诉您。您就别问了。”
王大娘猜测:“花柳病啊?你嫌他脏,不叫他碰?”
沈江姩羞羞答答:“王大娘,您可别乱猜。我家阿郎可没有脏病。身体好着呢。”
说完就捂着小脸小跑进府去了。
王大娘嘟囔:“身体好着呢,七八年不产崽崽。肯定小娘子不让碰。”
王大娘哪里按捺得住,抱着小孙子就来到了棋牌室,对牌友言道:“那周家大公子看起来衣冠楚楚,居然有花柳病啊。你们可莫要碎嘴子出去乱说...”
牌友哪里还想打牌,“真的假的,详细说啊王大娘。别把咱们当外人。可苦了那娇滴滴的小娘子了,有个相公,还脏兮兮不能用,这夜夜都独守空房哟。迟早得离。”
沈江姩回府,在西厢院阁楼外走廊支起一张茶桌,烧了壶茶,摆了两盘甜口点心,然后窝在软椅上,俯瞰着尤氏各个院子去收集被褥。
老爷唉声叹气斥尤氏一早的收什么被褥。
三小姐门都不开,里头丫鬟闷声说小姐困觉,尤大姑娘过二个时辰再来。
二少爷说大嫂她素日料理我院子的事细心的很,你莫把东西给我弄坏了,刚说了别弄坏你就打我一花瓶!走吧走吧,被子不叫你洗了。
小少爷说你是我哪门子过继给人的姐姐,你是不是我哥的姘头,不要脸。
环儿在沈江姩跟前温书,看着娘亲忙里忙外却不讨好,说道:“活该!”
沈江姩静静的不说话,折腾这样久,如何还是五更天呢。
五更便是寅时,寅时到申时,还有六个时辰呢。
宋煜会去东篱巷么。
他三更三刻由周府离开,从周府到东宫,有三十里路,五更怎么也该到东宫了。
他见到他的侧妃了,会解释他夜不归宿的原因吧,他的原因里也不会提起沈江姩,对么。
他只会说有个应酬。
会抱抱,会哄哄邱梦么。会也想看看邱梦到了的表情么
那个小盒子,已经关不住她的念想了。过往七年,不打开小盒子她不会记起宋煜的。如今那个小盒子明明关的紧紧的放在抽屉里的。
这样的自己使她觉得很不堪,身为人妻,不该不住的想念别人的夫婿的。
每日二刻钟针灸,她其实可以见一见就知足了。
罢了,不想这个,想这个会患得患失,倒不如看尤氏洗被褥的爽点来的直接。
沈江姩打算看尤氏洗六个时辰的被褥,给自己找点乐子。
同时希望在周芸贤二十七岁生辰里迎来周家发配边疆的好消息。
马车在东宫停下,谢锦自马车纵下来,掀帘与内里人道:“今儿天好,路上开化。爷下车仔细路滑。”
“嗯。”
内里,宋煜懒懒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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