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施明晖第二回进姑娘家的闺阁,第一回进的自然是妹妹施明珠的。
室内燃着一盏灯,灯光昏黄,乍然泄入施明晖已适应黑暗的双眸里,与此同时,温软馨雅的香气扑鼻而来,馥郁满怀。
他脑子一时发晕,莫名觉着很是熟悉,从头到脚酥了麻了似的,无法动弹。
闭目回味半晌,没错了,这就是梦里葛秋蘅身上的香气。
他绕过屏风,撩开帐幔,只见朝思梦想的少女正沉沉睡着,香娇玉嫩的脸恬淡安然,衾被玲珑隆起,有种别样的任君采撷的乖巧。
施明晖口干舌燥,脑子里回忆起无数旖旎画面,伸出手去,颤抖地碰了碰少女的脸颊。
少女轻轻蹙眉。
他受惊似的收回手,屏息等待片刻,没见她有旁的反应,大大松口气。
平复一会儿心跳,贪恋了片刻掌下的温软,他方轻轻推她。
葛秋蘅梦里睡得并不安稳,有人推她,她猛然惊醒,睁目便见一个黑影坐在她的床沿,正笑吟吟低眸看着她笑。
施明晖!
她宛如做噩梦般惊恐地一咕噜坐起身,一下子彻底清醒了,扯了衾被裹住自己,低声喝问: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丫鬟呢?”
她朝他身后望去,没有她的丫鬟,侧耳倾听,外面也没传来什么声响。
一时,毛骨悚然,身子轻轻颤抖,畏惧而惊怒地瞪着他。
施明晖抚上她的肩头,安抚似的淡笑道:“别怕,我不做什么,我只是来找你说说话。”
他嗓音嘶哑,眼眸深黑如漩涡,漩涡深处点燃着一簇火苗。
深知他习性的葛秋蘅,哪里肯信他“不做什么”,他这副神态分明是非常想做什么,只压抑隐忍着,等着哪一刻压抑不住了爆发。
她更恐惧了,将衾被拢得更紧,握着衾被的手指微微发白,含糊地点点头:“你快问,问完了快走。”
施明晖慢慢收回手,如盯紧猎物的猛兽,目光一寸寸由上而下,滑过她的眉眼到下巴,再到衾被。
虽她遮住得及时,不过那一瞬间,他已将风景尽收眼底。
压了压喉咙,他轻声道:“葛四妹妹,我们已是未婚夫妻,不退亲好不好?我答应你,成亲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葛秋蘅只冷笑不语。
经历过前世,她是再不可能信他的。
哪怕他改头换面,变成个惟妻子之命是从的男人,她也不想再与他有什么交集,只因如今看见他,便觉着脑子里有股疯癫要冒出来,肚子里传来钻心之痛。
她垂眸,细声道:“为何退亲,我已与你说过。争辩那些没有意义,我不想再说一遍。你的承诺,我也不信。”
刹那间,施明晖眼底越发幽暗,撑在床沿的手克制地握成拳头。
沉默须臾,他又道:“蘅娘,你信我一回。我,我……我是心悦你的。”
他向来不善于用言辞表达感情,“心悦你”三个字,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与羞耻,才说出口。
若非心悦于她,他怎会抗旨出府,大半夜爬墙探香闺,做下这等令人不耻的事。
葛秋蘅猛地一抖。
前世缠绵悱恻时,他便是“蘅娘”“蘅娘”搂着她反复念叨,只有这两个字,她能听出,他有一点喜欢她。
可这一点点喜欢又算什么呢?
怎抵得上他放在心尖尖上的施明珠。
葛秋蘅未曾觉着有什么旖旎,反要恶心反胃。
她抚着胸口,不适地干呕了声。
“蘅娘?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风?”施明晖手足无措,起身要去给她倒茶。
却听葛秋蘅一字一顿讽刺道:“我恶心!施明晖,别再花言巧语骗我了。你若肯与施明珠断绝兄妹关系,我才会考虑嫁你,否则这门亲事我是一定要退的!
你快走,不然我叫人了,到时你抗旨不遵,瞧施老太爷打断你的腿不!”
施明晖骤然僵立,所有旖旎浮动的情思如被泼了盆冷水,浇灭大半。
他缓缓地扯出一个笑来,背对着她沉沉冷问:“你为何非要吃珠珠的醋?我们是夫妻,珠珠只是妹妹,为何你总不听呢?
你家嫂嫂嫁你哥哥,也没有说要你与哥哥们断绝关系、断绝往来的!蘅娘,你别逼我。”
葛秋蘅唾弃道:“呸!别拿你自个儿与我哥哥比,我哥哥们可不会为了我,枉顾怀孕的嫂嫂们。
施明晖,你这个变态,你心里装着珠珠,你尽可装着她,非要祸害旁的女子作甚?如今你这副情深款款、非我不娶、惺惺作态的样子给谁……啊!”
话未说完,施明晖已被激怒,豁然转身扑到她身上,一把撕开衾被,便覆身而上。
“蘅娘,这是你自找的!我是来寻你和解,解释误会的。你偏不听。从小到大,你追在我身后,说要嫁我,做我的新娘子。
我心里已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可以在撩拨了我的心之后,说退便退呢?我不准!”
施明晖一面剖白自己,一面胡乱亲吻她的脸。
葛秋蘅拼命闪躲,泪如泉涌,根本没听清他说什么,胡乱叫嚷道:“放手!放开我!施明晖,你这个畜生!”
“好,既然你说我是畜生,那我便畜生给你看!你尽可以叫,叫来其他人,到时你便只能嫁给我了。”
施明晖彻底被激怒,双眸猩红,任由她抓挠自己,一把撕开她的寝衣。
葛秋蘅恨不得立时与他同归于尽,终于拉开拔步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摸出一个药包来,不管不顾的,兜头撒在施明晖的脸面上。
药粉并不多。
葛秋蘅屏住呼吸,暗暗祈祷,希望施窈不要拿面粉骗她。
“什么东西?”施明晖含糊问了一声,一手桎梏住她的双腕,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温热的唇贴上她冰凉的唇瓣。
葛秋蘅脑子里的一根弦啪地断了,她后仰脖子,哭着喊道:“父亲救我!母亲救我!”
施明晖想要堵住她的嘴已来不及,他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人影变得模糊,耳畔杂乱的脚步声也变得模糊。
“蘅,蘅娘,那,那是什么东西?”
他突然倒下来,压在葛秋蘅身上。
葛秋蘅换了气,也吸入了蒙汗药,脑子发沉,无力推开他,只对闯进来的朱嬷嬷充满恨意地说道:
“对我,父亲说,打,打断他一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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