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冉飞的心里,哪有兵不爱钱的?
当兵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拿着朝廷给的刀枪四处抢掠快活吗?不然难道为了那比牛马吃的都差的食物,以及仨瓜俩枣都不如的,还时不时发不下来的钱?
特别是这支官兵凶悍异常,战技出众不说,更是几乎人人披铁甲配弓箭。
这是哪里来的朝廷边军精锐?
区区求活农民军,配你们出手吗?我冉飞配吗?
冉飞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运气差到了极点,刚好碰到朝廷派到南方来平息起义的边军精锐了。
“晦气啊!”冉飞拔马就跑:“不要地上的钱却冲我来,我冉飞肯定被悬了重赏吧?”
被朝廷悬赏的想法一起,冉飞心中涌出一股悲壮感,觉得自己起码没白混,至少也算是个英雄人物了。
忙着策马逃命的冉飞没有看到,除了来追他的骑兵之外,其他的骑兵也没有去碰地上的钱,把它们当成了空气一般,该踩就踩该踏就踏,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追逐的敌人。
匪寇们边跑边不可思议地喊道:“那都是真钱啊,为什么不去捡啊!”
“你们傻了吗?地上不是只有铜钱,有银子的啊,银子!”
可是他们仍然被追得鸡飞狗跳,很快就被骑兵追上,一个个乖乖地束手就擒。
不捡钱是延寿教的骑兵们品行上佳?还是军法严峻使人害怕?还是月钱高得根本看不上地上这些钱?
其实这三种原因都有。
延寿教的军法一直以来都是所有缴获都归公然后统一分配。战利品少的时候将按一半比例入教内,一半分到出战的每个人头上。
但是战利品越多入教的比例越高,会保证士兵们分到的钱在一个合理的范围内,绝不允许太高。免得这支军队堕落成为了金钱而战的军队。
所以延寿教的骑兵们就算眼睛看了几眼地上的钱,也明白自己如果下马去抢钱,这种行为绝对会被人举报然后不仅自己拿不到战后发放的战利品赏金,还会受到严厉的惩处。
只要还想在延寿教里当教兵,就没人会为这种蝇头小利而丢掉月钱1贯到3贯不等的“工作”。
但假设延寿教没有军法惩处这种行为的话,其实延寿教的骑兵们也不怎么看得上地上这些铜钱。
他们身上的枪、甲和胯下的马,价值合起来一百多贯,下马捡铜钱真的丢不起那个人。堂堂骑兵贪图几个铜钱,是要被人笑死的。
如果说比较要脸算品行的话,他们确实比普通人更要脸,品行算得上不错。
但其实还有一种原因是,他们的训练过程中有经历过脱敏训练。也就是纵马从财物上踏过去,必须坚决、毫不犹豫。
人都是有下意识反应的。
马匹不认识钱,可如果骑手对金钱很敏感,看到地上有财物就下意识勒马,是有可能造成发生事故或者中计的。
所以训练中所有的延寿教骑兵都经历过对于马匹踩踏铜钱甚至银子的脱敏训练,绝不允许见到金钱就下意识勒马。
所以冉飞自以为懂得官兵的弱点,设下的计谋根本起到作用。
延寿教的骑兵们现在被训练得就算路上丢着一顶华贵的镶珠带玉的帽子,也敢直接奔驰而过,根本不在乎是不是会踩到的程度。
就算踩了又怎么样,每个教兵都知道只要不违反军法,延寿教都会为他们兜底。
冉飞哪里知道这个啊,他现在使劲甩着马鞭,已经没办法按原来的想法向南方撤了,被后面的骑兵赶着反而继续往东北方向跑,深入乾州了。
冉飞马术一般,虽说先跑了一段距离,但是他身后追过来是骑兵营长钟棋。
钟棋对于被匪寇抢走一匹马,让自己第一次指挥的实战无法完美收官心里是有怨气的。
在侦骑侦查到匪首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教兵的战马上时,就想好了一定要把马牵回来。
自然,匪寇里唯一骑马的冉飞实在太显眼了。
之前求活军也有几匹马,有人骑在上面侦查。但是遇到延寿教的侦骑之后一交手就瞬间被杀死,马都被缴获了。如今求活军既没有什么马,就算有马也没有人会骑了。
之前他们的几匹马只能算是驮马,跟延寿教弓骑兵用的“进口”马根本不是一个水平。
冉飞看得出来这匹马好,当然坐上去就舍不得下来了,想着今后就用这匹马当坐骑。
既能凸显身份不说,跑起来也快。
结果他觉得是好马的坐骑,在骑兵营长钟棋的坐骑面前又不够看了。
延寿教从北原“走私”战马,因为在贸易中交好了北原的贵人,所以战马素质都还不错。
优中选优,将最好的战马分配给指挥层是很正常的事情。
否则凭什么有七进七出的猛将,否则凭什么那些武将经常都能从战场上逃走,极为难抓?
因为他们的座驾好啊,大家都是骑兵,普通骑兵的马凭什么追得上武将的马呢?又不是不会骑马的文官。
因此,冉飞见到身后的骑兵越追越近,但最靠近自己的只是一个骑兵之后,咬牙抽出了刀准备给钟棋的战马照脸来上一刀,好让自己能逃走。
可钟棋身为骑兵营长,不至于连这种情况都预料不到,微微一拉马头就追到了冉飞的侧面几步,让他根本没有砍到自己的距离。
冉飞额头都是汗,很想把手上的刀丢过去赌一赌运气,可是怕自己要是丢歪了或者没丢到,自己就手无寸铁了。
钟棋却不跟他浪费时间,拿起弓开始搭箭。
钟棋之前不从后面射是觉得自己能赶上,说不定一杆子就把对方打落马下,没摔死还能活捉呢。
现在一看是个死硬的,自然抽弓准备一箭射死算了。
冉飞一看要完,大吼一声丢出了手里的刀。结果这刀被钟棋用弓轻轻一磕就被挡飞了。
见到冉飞失手手里已经没有了兵器,钟棋干脆收起了弓箭,拿出了马刀。
冉飞立刻喊道:“降了,我降了。”然后就勒马停了下来,喘着粗气从马上下来,跪伏在路旁,一副要投降的模样。
冉飞却没有下马去抓他,而是策马走了过去,拉起这匹被当做战利品抢走的战马,将它拉到了一旁。
冉飞咬着嘴唇,为对方的谨慎而吃惊,也暗暗沮丧。
他身上有藏着一把匕首,刚才他还想要是对方大意,他不是没有反杀对方然后抢马再逃的机会。
现在对方谨慎到这种程度,身上还有弓,自己已经决计逃不掉了。
冉飞思索间,追他的延寿教骑兵十几骑已经扬尘赶到。
四个人下马持刀向冉飞逼近,冉飞额头的汗更多了。终于抽出了身上的匕首,在教兵们警惕的眼神中丢到了远处。
“我真的降了,真的降了。你们能告诉我朝廷悬赏我多少银子吗!活捉有没有一千两?”
哪怕被压倒在地上绑起的时候,冉飞仍然喘着粗气,不顾地上的泥土味被吸到鼻子、嘴里,不停地追问着这个问题。
仿佛他在这人生的最谷底时还想听到一个“高价”来证明自己。
而面对延寿教骑兵们不回答的沉默,他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不能告诉我吗?不能说吗,我到底值多少钱?求求你们快告诉我啊!”
钟棋终于开口道:“我只是要拿回我们的马而已。话说你是谁?”
冉飞愣住之后,脸色煞白,闭上嘴再也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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