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祁承星的这一刻,温玉雪的心尖忽而都酸楚起来了一般。
她毫不犹豫地扑进祁承星的怀中,连声音里都带着些颤抖:“祁承星,你受伤了吗?等不到你,我真的很害怕。”
从前这样的情绪,她不会告诉祁承星的。
可害怕是真的,慌乱也是真的,她骗不了自己。
此刻的心慌,她已经分不清是因为方才的奋力奔跑,还是因为害怕。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早已将祁承星放在了心里呢?
就算是听到身后三殿下带人前来的声音,祁承星也没有放开温玉雪。
他伸出手,轻轻地扶着温玉雪的发髻:“身上的血并非我的,或许唯一受的伤,便是你将我胳膊刺伤。不过无碍,总比死在这里好。”
温玉雪的脸微微红了红。
暗点洗啊在他们二人身后轻咳:“行了,现在没有危险了。咱们要不然就先下山?我看坍塌越来越厉害了,待在这里只怕不妙。”
温玉雪这才微红了脸,将祁承星推开。
她回头,规规矩矩地给三殿下行礼。
三殿下心中只觉惊奇:“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炸了矿山?”
温玉雪环顾四周,发觉黑衣人大多都被三殿下的人抓住。
他们脚下的矿洞在坍塌,有震动的感觉。
方才那个首领此刻正躺在被祁承星解决掉的马匹身下,不知是死是活。
她没有多问,只回答了三殿下的问题:“今日中秋,家中人在等爷吃饭。久等他未归,又见殿下的行宫侍卫遇害。偷听他们的话,方才知道爷与殿下也在白山中遇险。”
听闻此言,三殿下也眸色一凛:“他们竟敢杀本王的人?看样子东宫那边想除掉本王的心,实在是急不可耐了。”
祁承星拉着温玉雪走向那首领,脸色仍旧冰冷:“死了,又逃了几个。殿下,咱们要追吗?”
脚底矿山中“轰隆隆”的坍塌声仍旧在想,三殿下抬头看了看高悬的明月,眼底竟生出几分无奈的悲悯:“不追了。只怕抓住的这些人,都问不出什么来。何况矿山危险,今日又是中秋。先回去,好好吃顿饭。”
祁承星点头,然后顺势拉住温玉雪的手:“走吧。”
——
三殿下身边的人,多数身上都带了伤,可见他们也曾鏖战一场。
祁承星虽没受伤,但身上的衣裳破了几处。下山时,他顺势将手中长刀丢在溪中,理了理自己的衣衫,又恢复了之前那个文弱书生的模样。
其实温玉雪毕竟和祁承星同床共枕那么多日,又瞧他夜夜不懂节制,所以知道他的身子骨并不弱。
但他能有如此武功,也是温玉雪没有想到的。
在家从未见过他练武,只怕是日日早出晚归在外不曾松懈过。
此刻温玉雪的心中更加迷茫:祁承星在三殿下的身边,甚至在他们还未去到的京都中,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许是他一路沉默,到山腰寻到之前放在这里的马匹时,祁承星伸手拉住温玉雪,要她与自己共乘一匹:“阿雪,我可以与你解释。”
或许……温玉雪早就习惯了。
没有拒绝祁承星,温玉雪被他圈在怀中,马儿一路往姜州城去。
此刻圆月已上中天。
祁承星正要开口,却先听到了温玉雪声音低低:“爷,不必同我解释什么了。我知道,你从来都不是文弱书生。”
只不过……方才拿着长刀的样子,还真是挺吓人的。
不能用点儿什么优雅的武器,比如长剑或者扇子吗?和话本中写的那样。
当然了,最后这两句,温玉雪可没敢说。
祁承星叹息一声,心中越发空落:“你我夫妻,你待我从来坦诚,我却如此瞒着你……”
“祁承星,你在害怕吗?”
温玉雪分明能感觉到,祁承星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可他方才还不是这样,也并没有受伤。
莫名觉得,他在害怕。
没想到,祁承星竟痛快承认:“是,我在害怕。阿雪,我怕因此而失去你,也怕你对我生了疏离之心。我知道,你当时的本意……并非嫁给我。既是我要娶你,却又处处对你有隐瞒。阿雪,方才看你狂奔在前,我便心里做了决定。”
他稍稍挺直脊背:“世上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可你是我枕边人,从来真心待我。所以不论我为何不能说出我身上的秘密,都不重要了。就在今日,就在今夜,我会告诉你所有的一切。阿雪,我不愿失去你。”
温玉雪愣住了。
夜风带着些凉,吹得她眼眶都微微发红,喉头生涩:“之前心里是有些难过。总觉得你在外头不管做什么我都支持,为何你却只字不对我提起。但后来……不这么想了。所以爷,你不必告诉我。”
直至此刻,温玉雪的心中关于这件事的结,已然全部解开:“如今天灾降临,我方才看清。这世上有许多事情,是比一个小家,一两个人更重要的。若你做的是那样重要的事情,而瞒着这个世界逆光而行,那我又为何一定要知道呢?”
她轻轻地将身体靠在祁承星的怀中:“我只问你一件事。”
祁承星的胸口,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一般地难受又窝心:“我定言无不尽。”
温玉雪却轻轻笑了,语气反而轻松:"这事儿,我还能知道吗?还是说,这等筹谋要耗尽你的半生?"
“不,阿雪。你会知道的。”
祁承星的胳膊将温玉雪护在怀中,语气坚定无比:“我早已想好,待到入京,将事情定下来,绝不再瞒你。也已同三殿下商议过,你是我妻。所以阿雪,我会告诉你真相,一定会。”
“那就是了。”
温玉雪的心中,不再有半分犹疑:“你现在不必解释了,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好。祁承星,甚至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忙,只管开口。我什么都不会问,什么都不会说。我等着到那一天,你亲口告诉我真相。”
马儿飞奔在月下,祁承星的心,忽而又被温玉雪的温柔塞满。
月高悬,藏下了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只随风留下他一声轻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