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本就围了许多人,此刻再听清清这样的话,所有人都来了精神。
秦若雪自然不知清清身份,但一旁有认出来的人嘀咕道:“这不是祁家二少跟前儿的那位通房丫头吗?听闻在府中整日和温氏姨娘吵架,确实许久不曾见她了!”
秦若雪本还以为,祁紫俊的身边就只有温芙蓉一个女人。
此刻看到清清,她的脸色就黑沉下来。
祁紫俊上前想将清清拉走,却被清清一把甩开,哭得梨花带雨:“奴家跟着二爷这么久,就算真有什么错处,奴家也只求二爷给奴家和孩子留一条命!为何二爷和温夫人要对奴家赶尽杀绝?”
她抬眸面对秦若雪,好像将她当成救命稻草:“还好如今夫人进门,奴家总算有个伸冤之处了!奴家听闻,秦家从京都来的,秦家的姑娘更是懂礼知恩。奴家知道,夫人定能为奴家做主的。”
她按照温玉雪的教导,先用言语将秦若雪高高地“抬起来”。
让秦若雪没法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将清清处置,只能做出一副贤良淑德的模样:“你方才说……你和孩子?你已有孩子了?”
清清期期艾艾地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是,奴家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可府中温姨娘容不下奴家和孩子,三番两次地陷害奴家。二爷疼爱温姨娘,纵着她拿奴家撒气,还差点儿害死了孩子。奴家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求到夫人的跟前儿,请夫人做主啊!”
果然清清这一番话下来,让秦若雪的脸色更黑。也越发坐实了,祁紫俊是个无情无义,偏宠温芙蓉的男子。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看着,秦若雪也只能装作贤惠大度地上前,将清清从地上扶起来:“你想让我如何为你做主?”
祁紫俊还想上前,却看到秦若雪已将喜帕掀开一些,而后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清清做出一副极其卑微的模样:“奴家不求旁的,只求夫人让奴家留下这个孩子。奴家知道,奴家伺候二爷的时间短,本不该先夫人和温姨娘有身孕。可孩子既来了,做母亲的又怎么能忍心他受苦?”
她眼眶通红,委屈至极:“温姨娘想给奴家灌红花,奴家实在是不忍这孩子一条性命!求夫人给奴家一个机会,只要这孩子能平安出生长大,奴家愿生了孩子之后常伴青灯古佛,从此之后再也不靠近二爷。只求夫人留奴家和孩子一条性命,让我们母子为您和二爷当牛做马!”
她都把话说到这地步了,若秦若雪还不同意,实在显得太过苛刻。
祁承星那边也将马匹处理好,一向都不爱多事的他,却在此刻走来冷冰冰地看了祁紫俊一眼:“当初不是你非要让人进门,怎么今日又如此苛待?大婚之日,你要晓得分寸,别误了好时辰,再让新娘子受委屈。”
一番话全然是长兄字字提携弟弟的用心良苦,他们兄弟二人这般对比下来,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秦若雪都能感觉到,再这么下去只怕姜州城的人都该知道祁承星与祁紫俊的差别。
她如今后悔嫁来祁家,实在是已经晚了。
唯有咬牙硬撑着将清清扶起来:“只要你所言属实,我定会为你做主。你放心,我不会叫任何人欺负了你去,那位温姨娘也绝不敢在府中造次。”
看她态度还算和善,祁朋兴和祁刘氏同样上前来打圆场:“吉时已到,咱们先进去吧!日后俊哥儿有夫人在身边提携,定该不会再和往日一样。”
一场闹剧,就这么戛然而止。
却不知从今儿开始,祁家和秦家要被笑话多少时日。
不过片刻的功夫,温玉雪在人群中就失了祁承星的身影。
她也不再寻找,回头正要走,却看到了楼梯上正正走来的男人——
温玉雪怔了怔,而后对祁承星一笑:“你动作倒快,这就上来了?怎么不去祁家看热闹?”
汽车成型上前拉住温玉雪的手:“正是要带你去看热闹。”
祁家今日难道还有别的热闹不成?
温玉雪正是诧异,就听到下头又传来声音:“三殿下来了,郑大人和张大人也来了,连崇山先生都来了!”
更有人赞叹:“这祁家还挺有本事,连三殿下都能请到?”
温玉雪诧异地看向祁承星,他只是拉着我呢浴血的手往楼下走:“去瞧瞧不就是了?”
——
方才在外头耽误了好些时候,等三殿下一行人入了祁家时,祁紫俊和秦若雪正在拜堂。
礼已开始,就不能停。
但祁朋兴见到三殿下和诸位大人,自然要起身上前迎接。
于是那“二拜高堂”,秦若雪和祁紫俊就只能拜祁刘氏一人。没了父亲坐镇,这拜堂实在显得有些奇怪。
总算拜了堂,秦若雪再也忍不住地将自己的喜帕扯了下来。
看三殿下他们进门,连自己的父亲也跟在旁边,秦若雪不敢说话。
祁朋兴也为他们是来吃席的,自然欢欢喜喜地迎接:“殿下和诸位大人前来祁家,实在是叫咱们蓬荜生辉啊!快些上座,今日家中备了好酒好菜!”
“哼。”
三殿下冷哼一声,崇山先生也站在一旁冷着脸,一人都没有坐下,让祁朋兴察觉到事情不妙,小心问道:“这是……怎么了?我们家俊哥儿,又招惹了什么麻烦不成?”
他话音一落,三代年下就看向郑大人:“这就是你们姜州城的举子人户?”
郑大人低了头,祁朋兴忙不迭地跪了下来:“小人不知何处有错,还请殿下明示!”
三殿下的目光环视一周,落在装满了珍馐的盘子上。
崇山先生也沉痛开口:“如今莫说姜州,便是偌大江南几州都遭了蝗灾民不聊生。百姓们连大米马上都要吃不上了,你们摆个席面竟还鱼翅燕窝的满桌都是,你们就是这样给姜州的百姓们做表率的不成?”
原来如此!
跟在祁承星后头的温玉雪也明白了。
怪不得秦家和祁家联姻,祁承星半点儿不慌。
如今这年景外头的流民越来越多,他们只要成婚大摆席面,那就是个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