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辉维这下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自然不想趴在地上,但张淳是能和郑大人抗衡的人,胡辉维又不敢得罪。
连温玉雪都觉得,张淳是真的醉了。
他格外认真地对着胡辉维扬了扬下巴:“不是玩游戏吗?你怎么不趴下呀?玩游戏,就是要公平才行!”
胡辉维最后将希望放在了祁承星的身上,转头看向祁承星,眼神无助。
祁承星的目光挪开得还算自然,好像半点儿没有注意到胡辉维的“求助”,眼神只是落在他带来的那两坛子女儿红上头。
好像看酒,才是最有趣的。
万般无奈之下,胡辉维只能掀起自己的衣摆,而后半跪在了地上。
张淳则是在祁承星的搀扶之下,走向胡回深:“不是玩游戏吗?你快起来啊!”
这是在给胡回深机会,胡回深却并不敢去招惹胡辉维——他的娘亲还在胡辉维手中。
温玉雪看出胡回深的迟疑,对张淳一笑:“他们二人可是兄弟,哥哥那样对弟弟是无妨,弟弟只怕不能那么对哥哥。张大人是为难胡家二公子了。”
“不不不。”
张淳对着温玉雪摆手:“没在府衙,嫂子可别叫我张大人。我们一起玩游戏的,要不我也趴下,让胡会长来给我踩一踩,看看这游戏有什么有趣?”
“小的不敢,大人说笑!”胡辉维吓得腿肚子都有些打颤,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既然大人来了,那我就带着二弟先回府了。不打扰大人与祁举子共聚才好。”
“唔。”张淳微微点头,看胡辉维起身的那一刻,却叫住了他,“回去吧。明儿一早,让你二弟来我府中,同我讲讲这游戏的规矩。日后我在府中闲来无事,也可以玩玩看呢!”
这显然是在为胡回深做主。
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也总算解了眼下的围困。
胡辉维带着胡回深离开之后,张淳的眼神倏然就变得清明起来。
连温玉雪都有些惊讶:“你并没有喝多?”
张淳摆了摆手,一副无所谓模样:“就郑大人给我灌的那点儿酒,何至于让我喝多?这个胡家……真是惹人讨厌!”
祁承星拍了拍张淳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有好酒,还有好菜。”
温玉雪让晴彩取来两盏清凉的桂花绿豆汤,让张淳喝了之后都拍着肚子感慨:“日后我若要娶妻,也要娶如同嫂子一般贤良淑德之女。我从前从未想过,祁哥会找你这样的女子。”
这话引得温玉雪忍不住问他:“那祁承星该找的女子又是何等模样?”
张淳今日喝了些酒,话才这样多:“想着也该是个巾帼英雄那般,能和祁哥并肩沙场之人。”
“沙场?”
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温玉雪看来,祁承星都是一个文人。
祁承星瞪了一眼张淳,似不想让他再说话。
张淳却一边吃菜,一边喋喋不休:“对,沙场!不是在西北拿着刀枪和人拼搏的便是沙场,在京都朝堂之中,也有刀光血影呢!”
他喝尽一杯酒,反而生出惆怅来:“其实祁哥刚娶你的时候,三殿下的心里还挺不高兴的。京都贵女之中,他早就为祁哥相中了好几人,就等着明年祁哥进京,我们——唔!”
话未说完,张淳的嘴就被祁承星用一块酥点塞满。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温玉雪跟前儿说这个,忙低下头开始扒拉饭菜,再不多言一句。
可疑云还是在温玉雪的心里铺展开来:三殿下为祁承星选择的夫人,竟然是京中贵女?可祁承星的身份……
“阿雪。”
不等温玉雪再考虑,祁承星已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她的面前:“不必听他胡说八道。喝多了酒的人,口中自没有真言。你很好,我从未后悔过。”
是啊,她也从未后悔过不是吗?
躲在夏夜的风中,温玉雪也举杯敬了祁承星一回。
——
张淳当夜便睡在了温玉雪和祁承星这里,直到晨间才起。
温玉雪对昨夜的话还有些疑虑,可想问张淳,他便只是一副:“哎呀嫂子,我喝多了,说的话当然不能当真。何况你今日问我,我也忘了我昨日说了什么不是?”
张淳没说实话,温玉雪也知道张淳没说实话,偏不好再问,张淳吃了早饭后,便“溜之大吉”。
温玉雪本还想问问祁承星,晴彩却从外头走了进来:“爷,夫人,蓬莱运送贡品的队伍,已经进入姜州范围内了。”
正事来了,旁的事情都可以搁置一番。
按理来说,贡品入姜州的队伍,该由郑大人调管,池大人来接待。
但是现在张淳也在这,所以张淳和郑大人一同调管,张淳先退一步,让郑大人主导。
运送贡品的队伍,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共三十人,其中一半是蓬莱人,还有一半才是大启朝的侍卫队。
队长也是蓬莱人名叫慕容山让,听闻还是蓬莱的一位郡王,通晓天启的人文地理,和当今身上还曾有过生死之交。
听闻队伍进城,温玉雪也有些紧张地看向祁承星:“你们打算怎么做?”
祁承星没有瞒着温玉雪,只道一句:“抢。”
抢?
温玉雪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不是说三殿下只是要查处私贪贡品的事情吗?怎么还要明抢?”
祁承星耐心解释:“离间计,若不让他们狗咬狗,只怕我们很难找到突破点。”
温玉雪明白了。
心里的石头,也跟着被牵到了半空一般:“那你一切小心。”
她没阻止祁承星,祁承星也上前来握住温玉雪的手:“明日清晨动手,就在东城门。今夜我让小厮扮作我的模样回府,一切还盼着你多加周旋。”
温玉雪当然会如此。
果然下午祁承星离开后,就没了消息。
温玉雪这里却得了另一个消息:不知祁紫俊是如何巴结了郑大人和池剑,池剑竟然让他以举子身份,作为出城迎接贡品队伍的迎使官。
他接了任务就嘚瑟起来,又是忙着连夜赶制新衣,又是忙着让人放鞭炮,恨不得全姜州的人都知道他得了这个迎使官人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