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城南门口时已是申时末,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都这个时辰了,等着入城的人竟然还有不下百人。
大部分都跟他们一样拖家带口的,至于这些人的出处,黎家人也不得而知,更不敢上前去打听。
幻六也说了,来此地的人大多都是穷凶极恶之徒,亦或是走投无路之人,想必这些人也跟他们一样,走投无路了吧。
排了大半个时辰终于轮到他们了,黎诚盛毕恭毕敬将手中流放文书递上去,守城之人也不是官兵,而是一群身着特制衣服,腰悬弯月武器的男人。
“流放来的?”
男人视线一一掠过黎家人紧接开口询问,声音平淡,听不出丝毫情绪。
闻言,黎诚盛赶紧回话“是,我们一家从东巍京都流放而来,我们”
“一人一两银子的入城费,交了就能进去了”
“啊”黎诚盛诧异出声“这位,大人,我刚才瞧见前面进城的人,都没交入城费,怎么”
“我再说一遍,交银子进城,不交就给我滚”男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声音也不由得拔高几分。
黎诚盛还想再争论两句,被身后的黎老太给拉住了,她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递了上去“大人,您数数”
男人接过碎银扫了一眼,九两银子不多也不少,神情也缓和下来“流放的,去城西罗氏粮铺”随后侧身放他们进了城。
“娘,他们也太欺负人了吧”
“行了,你也该改改这性子了,幻小哥说的你都忘了?就当破财免灾吧”
黎诚盛尴尬的抓了抓脑袋,不再说话。
越往城内走,耳边嘲杂声越多。
这里跟以往他们去过的所有州城或县城都不同,已经过申时,城内依旧人来人往,临街店铺招牌高悬,街边小贩扬声吆喝叫卖,酒楼茶社门庭若市。
灵宝趴在老太太背上,眼睛亮得出奇,对她来说这里处处是新鲜。
天色渐渐暗淡,店铺门口纷纷亮起了各色灯火。
酒肆内划拳,赌坊里摇骰子的高呵声,街边穿的花枝招展妇人的揽客声,还有一言不合直接在街头打架的混混。
欺压,欺诈,斗殴在此地随处可见,无一不在宣示城内的混乱不堪。
“草你娘的,玩不起是吧?”
“敢出老千,兄弟们,给我剁了他的手”
“好大哥,一两银子,我今儿陪你一晚,成吗?”
吵闹声迸发入耳,灵宝的小脑袋不停转动着接受周围信息,与黎家所有人的紧张神情不同,灵宝满脸都写着兴奋二字,她,很喜欢这里。
一家子七拐八拐,终于找了个无人的小巷,将幻六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进了城才能打开的包袱拿了出来。
“这”望着包袱里东西,黎家人无一不震惊,无人小巷中众人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动如雷。
他们黎家何德何能,能得幻小哥如此相助,不仅帮他们想好出路,还
包袱里的东西不多,三把木质短剑,一封已经封存好的信件,还有一张字条,以及百两银票,为了方便他们使用,幻六还特意给换成了小额,一两,五两,十两加在一起好几十张。
“是大哥哥给我们做的木剑”
连日赶路焉巴的黎文黎韬,在看到木剑时瞬间来了精神,正欲去拿,黎老太一把将包裹收了起来,左右四顾后,伸手把里面的字条与信封掏了出来递给黎诚盛。
“瞅瞅,上面写的啥”看到俩崽子委屈的神情,黎老太又无奈安慰道“你们俩听话,等咱们安顿好了,再玩,啊”
“幻小哥让咱们去城东的破庙,找一个叫疯人萧的人,说只要他看了信就能帮咱们安排去处”
黎诚盛看完字条后,将字条揉成团塞到嘴里,砸吧两下就咽了下去。
众人:“”
“你这是作甚?”许姝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开口问道。
“字条后面写了,看完要销毁”
“”
众人对他这一行为不想再多讨论,黎老太将裹着银票的布包塞进怀中,又将身后背着的灵宝转移到面前绑好,这才领着众人往城东破庙出发。
一群叫花子形象的黎家人,丝毫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众人一路走一路问,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到所谓的破庙。
此地已经远离喧嚣,方圆半里内看不见任何商铺或是人影,微弱月光下,破庙敞开的门犹如一张深渊巨口。
黎诚盛将板车停好,提着胆子上前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请,请问有人吗?疯前辈在吗?”
回答他的只有簌簌风声。
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黎诚盛伸出手掌,从敲改成了拍。
“啪啪啪请问吱呀砰”,话还没说完,门板便应声倒地。
巨大的响声让黎家人差点炸毛,纷纷后退两步。
“老婆子,咱们会不会找错地儿了?这看着也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儿啊”
黎老汉靠近黎老太在她耳边用气音说着话,这明明是在城里,可周围却看不见任何人影,商铺,唯独一间破庙孤零零驻立在此,太过诡异了。
“娘,会不会是疯前辈已经换了地方住,但幻小哥不知道?”
黎老太抿了抿唇,深吸口气后跨进了破庙,“今晚咱们就在这儿过夜吧,明日再说”
见老太太都发话了,其余人也提了口气,跟着进了破庙。
屋内除了尊一丈高石雕佛像外,没有任何摆设,墙角一床漆黑的棉被也落满了灰尘,看来这里确实很久没人居住了。
黎老太抱着灵宝坐在一旁,她的神情有些失落,若是找不到这个疯人萧,那他们该如何是好?
出神之际,黎老汉与黎诚盛已经在破庙外寻了石块回来开始搭灶了,可许姝惠三人在外头转悠了几圈也没找到一根干柴回来。
最后几人把目光看向了倒地的门板,好在门板早已腐朽,掰起来倒也不费劲,就是,不太够烧。
简单煮了些粗粮糊糊填肚子,一家子围坐在快要熄灭的火堆旁商量接下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