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 第 47 章
「 大兄 , 宫内传来消息说 , 二娘找到了 , 在 …... 在芙茶塘里 。 “ 肆夜楼厢房内 , 崔生彬给崔仁带回了消息 。
崔仁把手中玉杯捏碎了 , 脸上布满阴劈 。
崔家适逢多事之秋 , 这时候又死了崔滢 , 无异于火上浇油 。
「 好端端的 , 怎么进了一赵宫就出事了 ?“ 崔好道 , 她是去应选的 , 宫里难道不该给个说法吗 “
“ 尚服局说了 , 二娘出事时选试早已结束 , 其他娘子全都回家了 , 宫外参选的贵女们 , 无诏无令不得在宫中逗留 , 二娘是违律往深宫里走 , 所以他们无法看顾 , 也不好 ;
张 。“
“ 她去后宫干什么 ?“ 崔亿问 。
“ 还不是孟家那个宝姝 , 托二娘去拿信 。 “ 崔生彬悲着脸 , 把一封涨哒咪的信放在桌上 ,“ 中途 , 宝姝被一个小宫女给叫去说话 , 那小宫女刑司也问过 , 不过是正常交接内务 , 谁承想 , 只几句话的功夫二娘就 …...“
信已被沾湿 , 只依稀可见是给谢夫人的 , 崔仁望着那信 , 没有言语 。
崔好道 :“ 会不会是二娘进宫时得罪了什么人 ?“
“ 你要这么猜 , 那可多了 ! “ 崔生彬说 , “ 进门时她掌掴了一个小内侍 , 乃是圣人身边的郑福公公手底下的 , 考试时又和一个青娘子发生口角 , 那人还是太子的人 。 这我们能找谁去 ?“
崔亿阴沉地开口 : “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 是我把崔滢的脾气养的太大了 。“
“ 人都没了 , 说也无用 ! 阿兄不要责怨自巳 。 “ 崔生彬劝他 , “ 眼下该担心的是 ,
和孟家的婚期在即 , 二娘出了这档子事 , 我们怎么给孟家交代 ?“
孟观楼尚公主不成 , 本就惹人议论 , 这一次崔滢的嫁如刚准备到一半 , 人又淹死了 , 恐怕对孟家名声有损 , 日后想再结亲就难了 。
“ 说得像我们想要死妹妹似的 。 “ 崔好面露悲色 ,“ 没准都是孟观楼克妻呢 。“
“ 有什么可交代的 ?“ 崔仁瞳了一眼那封信 , 阴沉沉地道 , “ 说不定孟家此时 , 正
在家里弹冠相庆呢 。“
「 大兄这话何意 ?“ 崔好面上变色 ,“ 你是说 …... 这事可能是孟家做的 ? 可何必马上成婚前做这种事 7“
“ 也许他们恰是想悔婚呢 ?“ 崔仁说 , “ 考妇告状的风声已传到了圣人耳中 , 有流言说圣人准备出手惩治崔家 。 孟光慎位高权重 , 我不信他未闻风声 , 这时捆绑在一起 , 会把他自己拖下水 。“
崔生彬一愚便凛然 :“ 也是啊 …... 这二娘进宫应选尚服局 , 本就是孟家的意思 ;
孟家女儿又让她送什么信 , 把她往深宫拖 , 若非如此 , 她不至丢了性命 1“
说着 , 他一拳锤在桌案上 :“ 不想结亲 , 退婚就是 , 居然用这种手段 7“
「 圣人还没发话 , 这时突然退婚 , 不是摆明了告诉圣人 , 孟家早知崔家有问题 ,
如今闻得风声才忙于割席 。 倒不如让二娘意外死了 , 一了百了 , 断得干净 ! “
崔亿叫进来鸨母 : “ 孟观楼近日还在楼下饮酒 ?“
鸨母道 :“ 照饮不误 。“
崔仁猛地将那封信挥到地上 :“ 成婚在即 , 他要饮酒 , 要花娘作陪 , 我身为崔滢的兄长还不够容忍 ? 他们根本没将崔家放在眼中 ! “
「 当年孟光慎蒙难 , 我崔家鼎力相助 , 眼下崔家出事 , 孟家倒是跑得比谁都快 ,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 多日没有睡好 , 崔仁阴骅的神情吓坏了鸨母 ,“ 你去传信 , 叫他转告孟相 , 叫他来肆夜楼一叙 。 若不来 , 便等着瞧吧 “
孟光慎常在午后作书 , 兰叶纤长的影子纷落在生宣上 , 黑亮的笔墨润泽过纸面 , 露出一笔儒雅道劲 、 妍丽清和的行楷 。
侍女站在一旁 , 待他收了最后一笔 , 才敢上前 : “ 大人 , 崔二娘子出了意外 , 崔仁请您肆夜楼一叙 。“
孟光慎却是不动声色地应一声 , 将笔搁下 , 用扇子把纸面轻轻地吹干 , 才在侍女服侍下套上常服 , 出了门去 。
孟府的牌匾在前几日已经挂好了红绸花 , 就连两座石狮子的脖颈上也扎上了红
花 , 孟光慎走到门口 , 转头看了看这东西 , 向身后漠然摆摆手 :“ 把这些都撒了吧 。“
下人们面面相麂 , 敛声闭气地动手拆卸 。
肆夜楼 , 最安静的厢房之内 , 酒气浓重 。 崔仁虽然自己开酒楼 , 但从不贪杯 ,
今日破天荒地地喝了个半醉 。 他看向孟光慎的眼神 , 充满了防备 。
孟光慎平静地说 :“ 我们孟家 , 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杀死令妹 。“
崔仁将那封信甩在他面前 : “ 这便是崔滢唯一遗物 , 是令爱给你夫人的信 。 她一个宫女 , 为何偏偏不守宫规把崔滢叫进了宫内 ?“
“ 武事确实是小女考虑失当 , 她从小娇养陇右 , 不懂防人 , 总是少想一步 …...
孟光慎只扫看一眼就移开目光 , 崔仁将信拿起来翻看没被染花的只言片语 , 嘲讽道 ,“ 看来孟大人和谢夫人关系也不是很好 。“
孟光慎锐利地看了他一眼 , 缓声道 : “ 标明白崔郎失妹之痛 , 可若真是小女所为 , 就不会留下此证了 , 需要做得这么明显吗 ? 此事某会调查清楚 , 会给你一个交代
“ 何必假惺惺的说话 , 演给其他人看还不够 , 以为我不知道孟大人是什么样的人 。 「 崔仁道 。
孟光慎道 :“ 你我多年交情 , 本以为崔郎对标的话 , 应该有基本的信任 。“
“ 要信任 , 那也是有情有义之人才有几分可信 。 若是有了前科 , 黑的也能给你说成白的 , 死的能说成活的 , 叫人如何信任 ?“ 崔仁饮了一口酒 , 仍是冷冷看着他 。
一个见利忘义的贪商 , 死到临头却迷信起 “ 有情有义 “, 孟光慎心内觉得可笑 。
但崔仁已猜疑孟家 , 说再多都无益 , 孟光慎明白这个道理 : “ 说罢 , 你到底要如何 7“
“ 圣人是不是要动崔家 ? 我希望大人还如以往一样 , 保我们 。 “ 崔仁语带威胁 ,
“ 别忘了 , 那账本上还有你的名字 。“
孟光慎道 :“ 既然你提到那账本 , 近日不少人都想从你那拿到真帐 , 崔郎应该见识到了 。 让旁人拿到 , 你崔家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 倒不如交给标 , 既然你我一损俚损 , 我保证绝不让它窥见天颜 。“
“ 你当我喝醉了 ?7“ 崔仁看他一会儿 , 笑道 ,“ 不给你 , 我还有条活路 ; 若是交给你 , 崔家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
谈判不成 , 孟光慎冷冷地看了崔仁一眼 , 如看一块没有生命的顽石 。
崔仁也睹着他 :“ 大人 , 咱们是一损俱损 , 你十万想清楚 , 不只这件事 , 还有旧事 1“
听到 “ 旧事 “, 孟光慎冷笑一声 , 饮尽杯中茶 , 再不说话 , 快步离了厢房 。 一的花厅 , 不知哪个乐伎崩断了一根琵琶弦 , 发出尖锐的声响 。
宫中出了人命 , 燕王妃吩咐大理寺和刑司就近审案 , 当夜小吏就把灯油都添足了 。
萧荆行写了两个时辰的告禀 , 脸上挂着浓浓的疲倦 , 听到通传说燕王府的人到了 , 忙从值房出来 。
犬素和竹素把一只步舆拙到他面前 。
萧荆行揭开上面覆着的白布一角 , 露出崔滢苦白的脸 , 她双眼紧闭 , 身上涨源溪的 , 散发出水草和塘泥的刺鼻气味 。 萧荆行的眉毛因惊骇而皱起 , 对陆华亭道 : “
又是什么 , 你想要我死 7“
“ 活着的 , 又没死 。 “ 陆华亭瞧一眼崔滢 , 神色如常轻松 ,“ 不信你试试 。“
萧荆行将手指探到崔滢鼻下 , 果然探到微弱的呼吸 , 脸都白了几分 :“ 你又拿假尸首李代桃僵 ! 好个挑拔离间 、 祸水东引 , 现在满宫里都以为崔二溺死了 , 崔家也这么以为 , 她醒了如何交代 ?“
“ 所以她要在你这里暂关一下 , 把她关在一个见不到人的地方给饭吃 , 不难做到吧 。 “ 陆华亭淡道 ,
“ 到时便说 , 雕滢自己掉进旧楚的地道里捡回条命 , 是崔家连妹妹的尸首都能认错 。 那时崔家的罪都定下来了 , 谁管崔二是真死还是假死 7“
“ 这是大理寺 , 你逼得我一个官差整日欺上瞒下的合适么 ?“ 萧荆行怒火攻心 ,
偏偏不敢大声 ,“ 你走歪门邪道 , 早晚有一日要栽进沟里 ! “
陆华亭置若周闻 : “ 若非我的暗卫不顾淤泥下去把人捞上来 , 她现在已经死了 。
我救下一条人命 , 你都不感谢我 ?7“
水塘中有厚厚的淤泥 , 所以崔滢栽进去就无法挣扎 。 他们藏在林中 , 等宝姝慌张地喊着崔滢的名字走到别处去寻找她时 , 陆华亭吩咐竹素跳下水 , 把人救了上来 。
萧荆行叫手下把昏迷的崔滢抬下去诊治 ,“ 是谁动的手 7“
竹素 :“ 我们当时在对面林中 , 光看见崔二娘子栽下去 , 等跑到近处 , 岸边已经无人 。 属下去捞人 , 献素追了 , 没找到 。“
萧荆行吸了口气 。 那也便是说 , 宫中还有个潜藏的凶手 , 很可能是南楚的细作 。
陆华亭道 :“ 人 , 我已交给你了 。 带我去见一见孟宝姝 。“
因为疏忽导致崔滢溺亡 , 案发后 , 宝姝便暂时被关在大理寺狱中问话 。 这排牢房被分隔很多笼子大小的单间 , 只容一张小桌 , 一把椅子 , 阴冷遢仄 , 宝姝细细的哽咽声不住地飘出来 。
群青就关在她的隔壁 。
只是她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 夜晚又昏睿 , 陆华亭提着灯 , 径直越过了她 。 群青听见陆华亭进来 , 却没有出言提醒 , 在暗处留意着一旁的响动 。
灯笼照亮宝姝脸上的泪痕 , 宝姝看清陆华亭被灯映的雪白的面孔 , 忙道 :“ 阿兄
…... 阿兄 , 是来救我出去的 ?“
阿兄 ? 群青眸大了眼睛 , 不禁连脸也扭过去 。
陆华亭向左右看看 , 淡演笑道 :“ 谁是你阿兄 ?7“
宝姝眸中闪过失望之色 , 到底改口 : “ 我阿娘说 , 你是我家远房的亲娜 。 长史果真不念儿时情分 , 那便算了吧 。“
听到 “ 远房亲戚 “ 四字 , 竹素抬高些声音 :“ 孟娘子勿要废话了 , 我们长史来 , 是为了让娘子归还那枚黄玉珏 。 还了就让你出去 。“
“ 连他人亡母的遗物都要占着 , 什么人哪 ?7“ 狸素抱臂冷嘲道 。
宝姝到底是小娘子 , 脸色涨红 , 只得在袖中摸索 , 只是眼中还有不甘之意 : “ 这是他当年送我的信物 , 又不是我私自拿取 ! “
见她动作迟缓 , 陆华亭忽然弯腰 , 隔着栅栏盯着她的双眼 , 这双堪称瑰丽的眼睛 , 却流消浓稠的暗色 , 毫无光泽 ,“ 全都给我 , 你若再敢掰开 , 昨日是崔滢 , 明日 ,
就是你 。“
他的声音很小 , 近似耳语 , 却令宝姝的脸色变得煞白 , 双眼漫出恐惧 。 难道崔滢真是他推下水的 ? 他敢在宫内杀人 ?
陆华亭拿过那块成色算不上好的黄玉珏看了看 , 抛给了狸素 :“ 叫弯仪阁那宫女
随后小吏将牢门打开 , 来接人的小宫女半拖半扶地将满面苍白的宝姝带出了大理寺狱 。 因为坐了太久 , 她走时路跷跆跆 。
“ 恐吓完了 ? 可以走了 ?“ 萧荆行道 。
“ 还有一事 。 “ 陆华亭低声道 ,“ 那雕滢身上有块令牌 , 崔家人认尸时 , 若不见那块令牌 …...“
“ 哦 , 令牌 。 “ 萧荆行打断 ,“ 这你放心 。 一来 , 不会这么快安排认尸 , 二来 , 令牌可做大用 , 我都吩咐下去了 。“
萧荆行似乎早就知道什么一般 , 陆华亭有些意外 , 看向他 。
萧荆行用蜡烛点起笼子对面的璧灯 , 示意他向对面看 。 陆华亭蓦地看见围栏后一道端坐的剪影 , 就在宝姝那笼子旁边 。 他不由侧过脸 。
她双肩挺直 , 裙摆散落如兰 , 灯烛照亮她一抹雪白的脖颈 , 欺霜赛雪 。 她的姚容不像坐监牢 , 倒像是在夜色中宁静地等候着他 。
“ 这位娘子昨日第一时间就来投案 , 令牌给标了 。 “ 萧荆行勾了勾嘴角 ,“ 今日你说的话 , 她早都跟某说过一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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