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方才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
景年换了个话题。
这又是另一件相当棘手的事了,萧痕故作镇定地颔首。
景年见状却是不动声色地停下了所有提问。
因为萧痕显然是不欲多言的模样。
既是不便说,等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
……
辇车行径了许久,最终在一处陌生的院落外停下。
景年一路上都在猜测这一次要见的人是谁,或者说,是欧延要让她见的人是谁。
萧痕会带她出来,必然是受了欧延的授意。
这处院落位置并不偏,大概在整个棠钰庄偏西北的位置,景年还从未来过。
从外面看,一切都错落有致,井井有条,应该是常年都有被打理的,里面坐落的房屋不大,但也相当整洁。
见萧痕直接请她往里走,景年犹豫了一下,才缓缓跟上。
房前正门是紧闭着的,萧痕在前面带路,却在距离门口三四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来。
“姑娘……独自进去吧。”
萧痕神色复杂,叹息一般。
景年惊疑间,整颗心也不受控制地急剧下沉。
她不知这扇门后的人是谁,却被萧痕慎重的语气震慑到,直觉今日一旦进去了,很多事便会在现在的基础上,向着越发失控的方向发展……
这僵住,却是犹豫了。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房门却出乎意料地忽然从里面被拉开,以至于她慌乱间,目光毫无准备地对上了房内之人的脸。
……
“毕……毕尧?!——”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景年甚至差点忘了呼吸。
此时二人之间仅隔了一道门槛,毕尧依旧是景年印象中的一身白衣,此时竟也是一脸错愕,但在看到景年的一瞬,墨绿色的眸子唰的一亮,呼吸也不觉急促起来。
景年下意识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萧痕。
……
“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做梦都想不到,会以如此突然的方式再见到毕尧!
甚至还是在棠钰庄内!
……
“你没事了?”
毕尧没有回答景年的问题,而是压抑着激动,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喜悦之情,迫切地打量着她的面色。
“我……”
景年已完全错乱了,整个人都是懵的,回头看了萧痕一眼,他却垂了眸,“姑娘与毕公子先聊着,属下就先告退了。”
所以……他是专门带她过来见毕尧的?!
景年眼看着萧痕转身离开,忍不住回身追了两步,又倏地停下。
到底是怎么回事?
门口,毕尧却渐渐反应了过来,顿了许久,才略一苦笑道,“景年,进来再说吧。”
……
今日这突然的拜访,他是完全不知情的。
自上回景年毒发,他情绪失了控,便被欧延算是软禁在了此处。
不过这之后他也并没有什么要硬闯离开的念头,留在这里,更多是为了等待景年和临风康复。
原以为,距离能见到景年,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哪想她的毒才刚解了三日,就见到了。
而且从景年的反应看来,她是事先并不知道是会来见他的。
……
景年听到他的话,有些机械地回身,面上震惊未褪,有些木讷地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默默向房中走去。
房内颇为整洁,布局也很是讲究,风格古朴大气,一看便知棠钰庄并没有怠慢他。
景年深吸一口气,听到后方关门的声音,终是没忍住,快步走到毕尧面前,强自忍住内心的震动,压抑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已经来了有几日了。”
毕尧看出景年的情绪,那并不是有多高兴的表现,他心知这次见面意味着什么,没有走近她,而是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温声解释,“我是追随景向岚的气息到这里的,也多亏来了一趟,否则连你中了寒蛊虫之毒都不知道。”
提及此,他面上闪过一丝愧疚。
“景向岚?”
景年没想到他会就这样直白地对自己说出这三个字,一时间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遭遇,疑惑,甚至还有委屈,都尽数涌上心头,复杂到她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地质问出口:“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对我提起过她?你不是说断情宫唯一醒着的,只有你一个人吗?”
“景年……”
毕尧微低头,低沉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抚过景年浑身竖起的无形的刺,“我是没有将有关断情宫的所有事都告诉你……”
“你还想瞒着我吗?你又凭什么……要瞒着我?!”
景年痛苦地以双手按住前额,只觉才涌起的怒意只一瞬便熄灭了般,在他低缓的话语间只能化作满腔无处宣泄的无奈。
她握紧拳,眼眶已是通红。
“是我的错。”
毕尧将她的情绪看在眼里,心中一涩,“最初的时候,我不想让一些与灵珠无关紧要的事转移你的注意力,因为实在太复杂了……只想着,以后再慢慢找机会告诉你……却没想到这一拖,竟已来不及了。”
“你想说你是为我好?”
景年眼里含泪,却笑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所谓的无关紧要的事、无关紧要的人,每一次见到我,都掐着我的脖子要致我于死地,甚至还对我下了个无药可解的毒蛊,要我生不如死?”
毕尧眉心一跳,咬紧牙关忍住心口的抽痛。
景年发泄般地说完这番话,只觉浑身的力量都被抽空,无力地靠坐到身后的椅子上,再开口时,声音已完全黯淡下去,“你说吧,事已至此,再瞒着我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毕尧双手交扣于膝上,好半晌才艰难道:“如果可以,我绝对不会让景向岚找到你……”
景年有些悲哀地笑了笑,这种话,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
毕尧又是好一阵沉默。
许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站起身走到景年面前,从怀间取出一面巴掌大的镜子递到她眼前。
“你不是一直好奇自己的身世吗?”
景年不解地抬头。
“……”
毕尧未说话,却忽然伸手扶住景年的后颈,使出力道向下按去——
景年来不及反应,头被迫向下趴伏间,眼前那面镜子竟仿佛活了一般,从镜面猛地生出一股极强的气流,一转眼功夫便将他们二人吸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