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没由来的一阵心慌,整颗心才提起又不知被什么重重按下,沉得她喘不过气来。
沉默间,胸口涌起一股恶心之意,景年眉头一蹙,还没反应过来便下意识扑到床边呕出一口血。
那血呈暗黑色,极其浓稠,散发着一股**之气。
景年看向地上的血迹,整个僵住。
“姑娘莫怕!”
相比起景年,阿喜却并没有表现出多少惊讶,熟练地从旁边取过干净的帕子为景年擦拭,边动作边道:“萧先生说您这几日都会时不时的呕血,这是因为身体正在将毒素排出来,待都吐干净了便说明全好了。”
景年不适地喘着气,硬是忍住浑身的疼痛撑坐起身,闻言慢慢冷静下来。
“我是怎么好的?”
萧痕不是说,怀疑她中的是来自断情宫的毒蛊吗?
“奴婢不知,好像是庄主和萧先生得到了什么灵药,姑娘服下后便好了。”
阿喜笑盈盈的,倒了一杯水来帮景年漱口。
灵药?
景年有些恍惚地怔住。
满腹的疑惑,也越来越浓重起来。
“萧先生呢,我要见他……”
这个念头驱使下,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
她挣扎着想起身,阿喜根本劝不住,二人正僵持着,正巧这时瑶雪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手中端着刚熬好的汤药,听到房里的动静,以为景年又出了什么状况,忙快步上前。
“瑶姑娘,你快来劝劝我们姑娘!”
阿喜看到瑶雪大喜,都快急得哭出来了。
景年一番动作下来早已头晕眼花,基本放弃了原本的意图,听到阿喜的话后慢慢停下动作,虚弱地看着逐渐走近的瑶雪。
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此人是谁。
她初见瑶雪时,已中毒相当深重,以至于每日基本没有多少时辰是醒的状态。
自然也没有与瑶雪有过太多接触。
“怎么了?”
瑶雪俯身到床边,按住景年脉搏,轻声问。
“姑娘……姑娘想要见萧先生。”
阿喜慌乱道。
瑶雪闻言看向景年。
景年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瑶姑娘,我中的毒……是怎么解的?”
瑶雪一双眸子沉静地看着她,像一汪幽深的池水,二人对视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姑娘中的毒蛊,无药可解,最后是靠水灵珠之力破解的。”
什么?
……
景年双眼像是一支燃得正旺的蜡烛被忽然吹灭了般,顿时失了所有光亮。
她维持着一只手臂撑在床上的狼狈动作,完全僵住。
“你……你说什么?”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后,她强自扯出一笑,神色却是几欲破碎的前兆。
“听闻师兄的意思,姑娘应该是知道灵珠为何物的。因为毒蛊无药可解,最后只能使用能够净化一切毒性的水灵珠。”
瑶雪目光聚拢在景年脸上,无波无澜地轻声重复,“至于水灵珠是从何而来,我并不知。”
再次得到肯定的答复……
景年身形一晃,跌回床上。
直到现在,她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水灵珠……
那颗让她备受煎熬,后悔到无以复加的水灵珠……
到头来,竟是救了她自己?
……
毫无征兆的,她苍白的面容上,双眼忽然一红,眼泪直接滚落而下。
瑶雪和阿喜看到她的反应,全都怔愣住。
景年侧身倒在床上,胸口那块自在祜尾村见到欧延后便压着的巨大石头,这一刻仿佛终于消失了。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整颗心连带着整副躯壳里的灵魂,一起坠落入深不见底永无止尽的深渊的失重感。
越坠越深,以至于……原本前些日子来,心口那个被填充得满满的地方也彻底空了。
她这才知道,心口那个地方,原来不仅会因为太过沉重而痛,还会因为太空荡而疼。
……
用水灵珠,是欧延的决定吗?
如果是他,那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做这件事的?
他生来,就是为保护灵珠而存在的啊。
这世间,还有比这更讽刺的事存在吗?
他用水灵珠,救了一个对他隐瞒真相,即便质问,都一个字解释不出的人……
喉间忽然涌起一丝哽咽之意,景年飞快低了头,咬紧牙关忍住。
“墨姑娘?”
瑶雪见她神色有异,赶忙伸手扣住她手腕探脉。
景年微喘息着抬头,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
瑶雪怔住,看着景年微红的眼眶,慢慢收回手。
她再次想到那日欧延闯入蘅芜堂质问那伤者水灵珠下落的情景,目光微动。
……
“我想回去了……”
哪知没等瑶雪反应,景年却忽然又欲起身要走,带着相比方才更为坚定的决心,力量也大了不少。
瑶雪和阿喜都被她这一动作惊到,赶忙制止。
“姑娘,你现在身子太弱,萧先生吩咐必须卧床休息!”
阿喜第一次前所未有的坚定起来,皱眉强按住景年。
“我不要在这里……”
景年只要一想到身处欧延的住处,就控制不住地心慌,下意识就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还未痊愈,力量和体力都不够,虽这么说着,还是很快被瑶雪和阿喜齐力按回床上。
一番僵持之下,景年早已眼冒金星,脸色煞白,粗喘着气久久不能平复。
自知眼下是绝不可能离开了,最终只能绝望地闭上双眼……
瑶雪和阿喜面色都有些凝重,担心之下,也只能派人去请萧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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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痕来得很快。
景年自吃下水灵珠到醒来,总共历经了一天一夜。
因为谁都没有把握用这法子解毒会产生什么副作用,所以直到景年醒来这一刻,萧痕都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现在听闻景年终于醒了,大喜过望之下,第一反应就是转而禀报了欧延。
哪想对方却是出乎意料淡然的反应,只停下手中的动作缓缓应了一声,并未有马上起身前去探看的意思。
仿佛当初逼迫临风道出水灵珠下落急于救人的不是自己。
……
萧痕不敢多琢磨这其中的缘故,只能先独自匆匆赶来。
……
景年从被强制按回床上后半梦半醒地又昏迷了一阵,直到感觉有人手扣在自己脉搏处探脉才彻底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