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本想立刻就将衣物洗净,却又担心水声惊动旁人,便一直忍着到了天明,在床上听着外面似乎有了人走动的动静,才起了来,直奔净房,三下五除二将脏衣服洗了。
等终于晾晒出来,才彻底松了口气。
用早膳时,与她接触最多的侍女没忍住,问了句:“姑娘一早起来洗衣服了?”
景年本也没刻意隐瞒,坦荡地点头,却没多解释。
“姑娘以后若有衣物需要清洗,直接交给奴婢就好。”
景年料到她会这么说,抿着唇应下。
“看这天气,上京城是要进入雨季了,往后衣服晾晒出去,便不好干了,不如奴婢将刚洗的衣物拿到烤着地龙的房里?这样干得更快。”
侍女很细心,向景年提议。
“是啊……看这天气,估摸着这几日雨都不会停了……”
景年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试探道:“不知……妹妹叫什么名字?你们也住在这院里吗?这几日麻烦你们照顾我,也没说上几句话……”
景年一看那侍女,便知她年纪比自己小。
“奴婢名叫春庭,七爷吩咐奴婢和另一个名叫秋云的照顾姑娘起居,我们平日也都宿在这院里。”
景年了然,也立刻想到了她所指的秋云是谁。
确实有两个侍女她最常见,眼前这个春庭,也是昨天告知她七皇子有两日不在府里的侍女。
“之前在院里还见过其他几个妹妹走动,她们也住在这里吗?”
景年吃着东西,状似无意问。
春庭只当她一个人无聊,想了解府里的人,耐心道:“她们是在院里做事的,不能近身伺候主子。咱们这个院里能见到的,基本是负责中院和后院的,人都住在后院南边的偏房。”
“原来是这样……难怪总觉得冷清,原来是人大多不住这儿……”景年尴尬地笑了笑,“我刚来,什么都不知道,也就多问几句……”
“姑娘若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奴婢。”
春庭显然是极训练有素的,知礼有度,态度也丝毫不让人不自在。
景年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东西。
她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任何不对,可早膳一过,待下人都散了,没多久,便又独自一人撑着伞,在府里晃悠起来。
……
走到春庭所说的府中三进的院落,很快便找到了那多数下人居住的偏房。
这里连着院子,都是下人日常活动、做活的地方,长廊和院内摆放着各式器具,生活气息相比景年住的那处,浓了太多。
整体的气氛和环境,倒与景年住过的地主府有几分相似。
景年饶有兴致地在长廊中走走看看,很快就在拐角处看到了一双立在廊柱旁的麻布鞋子。
明显是女鞋,个头娇小,湿漉漉的。
一双鞋,在大雨天被孤零零地放在走廊外,又明显是为了晾干……
既反常,又显眼。
那位置虽相对隐蔽,但心中若存了心思寻找,倒也不难发现。
景年低头看着,自然便联想到了清晨自己费了好些功夫才洗好,同样晾在外面的衣服和鞋子。
此时虽没有看到衣服,但也已足以证明了她的猜想。
“姑娘怎么到这里来了?可是有什么需要?”
正巧有侍女经过,都知道景年是被七皇子领回来的,因此很是客气。
景年笑笑,“没事,我就随便逛逛。”
侍女闻言点头,也不便打扰,低头准备走,却被景年叫住,指着地上的鞋道:“我看这天气,雨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这鞋放在这儿应该很难干吧。”
侍女的注意力这才转移到地上,也有一瞬的疑惑,“咦?还真是,也不知是谁拿出来的,大清早的时候还没有呢。”
说着,便将鞋子提了起来,“多谢姑娘提醒,奴婢这便拿进房里。”
景年趁着她将鞋拿起来的空当又仔细看了眼,刷得很干净,看不出哪里不对。
侍女进了一旁的偏房,景年没急着走,听着她在里面道:“这鞋是谁的?怎么大雨天的晾在外面?哪里干得了……”
“好像是棠雁姐姐的吧?今天早上我看到她在外面洗什么东西了……”
另一个声音道。
“也亏她想得出来,这几日肯定都晴不了。”
“怎么了?……”
忽然又传来一个女声。
“棠雁姐姐!这是你的鞋吧?晾在外面都被雨淋到了,我就给你拿进来了!”
“是我的……”
景年一听,心立刻一跳。
那个名叫棠雁的似乎是从房里的另一处走来的,声音很快由远及近。
许是心虚,又为了防止对方起疑,景年没想急于这一时,快步走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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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又过了一日。
午后,整整下了两天的大雨才终于短暂地停了一阵。
景年趁着这个机会,独自又去了趟前夜到过的园子。
这几日虽主要是下雨,但因气温低的缘故,雨中多少夹带了些着肉眼难见的雪,只能在落到地上好一会儿后,才能偶然看到零星几堆很快化成水的白色雪迹。
可即便如此,府里的许多土也都冻住了。
前夜去过的园子也未能幸免。
景年环着园子走了一圈,找到之前挖过的地方,远远瞧了眼,这回没进去。
一眼之下,唇角还是微微勾了起。
她没多待,转身就回去,不想走到一半,却遇到一个男子迎面走来。
这个人景年是有印象的,七皇子带她离宫的那晚,他们上马车前,守在马车旁的就是这个人。
他年纪并不大,估摸与七皇子差不了几岁,虽像是侍从,穿着却又并非普通侍从那般,而且长相气质也极佳,身份必然不简单。
景年没想到会碰到他,一惊之下急忙闪退到一旁,低头让路。
正心中嘀咕着,在府里遇到这个人,是不是说明七皇子也回来了?却没想到对方也停了下来,没多久,就在地上看到一双黑色的靴子向自己靠近。
景年吓了一跳,立刻跪到地上。
“姑娘快快请起,属下冒犯,可否请姑娘抬头。”
男声响起,很是有礼。
景年不知他是何意,却不敢不从,只能照做。
男子距离景年并不算近,微蹙眉对着她的脸细看了几眼,随即双手抱拳,轻咳了声,似乎觉得尴尬,“属下还有要事,先告退了,天凉,姑娘还是少在外走动。”
景年一头雾水,目送他离开。
什么意思?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说不出的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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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时,春庭和秋云照例将菜品送到了景年的住处,一道道往摆上桌。
景年本没怎么在意,可随着桌上的食物盘数越来越多,难免奇怪起来。
“今天怎么……这么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