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纤袅被楚桂儿按在水中。楚桂儿扯着纤袅的头发,纤袅没有防备,忽然整个头就被往水里面按。纤袅没反应过来,一连呛了好几口水。此时楚桂儿有扯着纤袅头抬起来,刚缓了一口气再一次被按如水中。楚桂儿力气极大,如此循环十几次,想必楚桂儿也累了,纤袅倒在乌篷船里,大口大口吐着水。
“您最好老实一点儿,奴才虽不敢杀了您,但是有无数中法子让您生不如死。”楚桂儿冷笑,“您好自为之。”
此时楚桂儿脱掉外衣,便也跳入水中让身上湿透,又摘了一大片荷叶把水浇在身上纤袅身上。虽然入夏了,但是被浇了冷水,纤袅还是冻得浑身打颤。楚桂儿便将方才脱下的外衣给纤袅披上,冷笑:
“王爷可舍不得您冷着了。您好好记住,是您摘荷花不慎落水,奴才救您上来的。”
纤袅自是不敢惹他,她厌恶这个狐假虎威的太监。
“福晋,我厌恶您,您是很清楚的。若非王爷护着,我断不会留您到今日!自己做的孽,就要自己受着!所幸你活着,还有很多用处!”楚桂儿邪魅一笑,“有很多事情,我知道,您不知道;也有很多事情,您知道,我不知道。您若想好过一些,便把我想要的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纤袅问。
“奴才想要什么,从不拐弯抹角,告诉王爷便是,只是这一件事,王爷默许了,但是还得有你的帮衬。我也不隐瞒了。”楚桂儿道,“哈达那拉氏兰蕙,我看上了。”
“你说什么……不,这不可!”纤袅几乎就要疯迷。
“你那嫂子实在太合我心意了,不过跟你一样都是水性杨花的。只要给她点儿想要的,她便乖乖顺从了。”
“你胡说什么?阿沙与阿浑最要好了,是断不肯与你结为对食的!”纤袅很是震惊。
“你可知,你阿沙为何会上了我的床?”楚桂儿冷笑,“都是因为你!她为了救你,上了我的塌!可惜我只能要得了她的身子,可是这颗心嘛……我有法子让你们相见,但是,您总得给我一点儿好处吧?”
皓辰苑内,杏雨和雪璎正在争夺永璔的抚养权,见弘昼来了,二位侧福晋都连忙凑过去。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我寻思着章佳氏的资历老些,而雪璎这里已经有一个永瑍了。反正都在一个院子里,永璔若想见他六哥也容易。”弘昼道。
“既然如此,奴才就多谢王爷了。”杏雨喜形于色。
“今儿晚上你等我,我来陪你说说话。”弘昼拉着杏雨。
“多谢王爷挂怀。”杏雨微笑。
她终于又有自己的孩子了。
只是这个孩子,她说不清楚对他是怎样一种情感。这个孩子,是她恨的人的儿子。她永远都记得,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王爷好歹来了,在我那里坐一会儿吧。永瑍刚背了几首诗,奴才不懂,还得王爷指点。”雪璎微笑。
“不了。”弘昼忽然做出哀戚的神色,“平日里夏天嫡福晋都会去西洲池,当年我与嫡福晋结缘就是凭着一首《西洲曲》在荷塘上的。如今物是人非,西洲池还在,嫡福晋却走了。”
“王爷切莫伤心啊。”雪璎连忙安慰,“您瞧,嫡福晋为您留下了多少儿女。您若是伤心了,嫡福晋在天之灵也会伤心的。”
“我还得去西洲池吊唁,不留了。”弘昼匆匆离去。
当他来到西洲池岸边时,发现纤袅和楚桂儿已经靠岸了。二人身上湿透了,纤袅瑟瑟发抖,身上披着楚桂儿的外衣——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
“怎么回事?怎么都湿了?”弘昼关切。
“也怪奴才不细心,福晋要摘荷花,不慎落水。”楚桂儿道,“福晋定是会受凉的,奴才去熬点儿姜汤来。”
“不用了,大夏天的,姜汤喝了总是上火的。”弘昼道,“你且先回去,拿干衣服来。”
纤袅把外衣还给楚桂儿,她还是感到后怕。纤袅头发凌乱,那支梅花簪子她紧紧攥在手中。
“下次小心点儿,若想摘荷花,你吩咐楚桂儿就好。”弘昼道,“一会儿就回去了。”
待楚桂儿取来干衣服换上,便要回去了。而楚桂儿端来一碗汤药,她知道,这药会让人昏睡不醒的。毕竟,弘昼并不想她知道密室的出口在哪里。
关在牢房好歹知道出口,在这密室,连出口在哪儿都不知道。纤袅醒来时,又回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百无聊赖地扔着嘎啦哈,知晓弘昼是去了杏雨那里,想必是不会来的了。
“福晋,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怪我。”弘昼叹气,“老三夭折,一直都是你心里头的一根刺。这么多年来,你料理王府一直很好,我对你一直都心存愧疚。”
“王爷厚爱了。”杏雨微微一笑,“三阿哥福薄,自然比不上二阿哥和四公主金贵。”
“福晋,这么久了,我们也算是老夫老妻了,竟没有一个孩子。”弘昼叹气,“雪璎有了永瑍,当年浸月也有孩子,只可惜实在福薄;纤袅的孩子自然是最多的,可是人已经不在了。”
“可怜永璔这么小,额涅就走了。”杏雨叹气,“我那孩子福薄,当年我也不该怪王爷的。”
“孩子走了,我一直都很愧疚。这么多年了,你心里忍痛,但是还是悉心料理家事。福晋,这么多年了……我陪你的时候不多,你不怪我吧?”弘昼问。
“当然不会。”杏雨凄楚一笑。
弘昼对她的称呼,十几年前还会叫“姐姐”,如今呢?张口闭口就是“纤袅”“雪璎”和“浸月”,难道她不配拥有自己的名字吗?
“王爷今夜在我这里歇息吧,王爷好久没有留宿了。”杏雨道,“我先去沐浴,您……”
“不必了,永璔来了,我也不打扰他睡觉了。”弘昼道,“皇上又给我下了几个任务,我还正忙着呢。”
是啊,这么久了,王爷宠幸过自己吗?上一次宠幸自己,还是生三阿哥之前吧。
受到楚桂儿的要挟,纤袅不敢有半分激怒他。而楚桂儿总是逼迫自己帮他得到兰蕙,而楚桂儿也承诺会悄悄把自己放出去。
纤袅知晓楚桂儿的忠心,按理说,就算楚桂儿真的对兰蕙痴心,也不会违背弘昼的任何意思。想到这里,他便怀疑是不是一个局。
她几乎与世隔绝,能见着面的也就只有弘昼跟楚桂儿了。
她必须想办法出去!留在这里不是事,她不愿意被关一辈子。
“我可以帮你。”纤袅道,“只是我在这里面,帮不了你。”
“您是会写字的。”楚桂儿道。
“我若是写字,不是就让他们知道了我还活着吗?”纤袅道,“王爷不会允许的。”
楚桂儿自然是不愿意放纤袅出去的,却没想到纤袅不好骗。而弘昼虽然学着医术,但到底力不从心,又担心崔奇哲泄密,便令楚桂儿去外头寻一位大夫。楚桂儿得知安和堂有一位大夫,过去曾是宫里面的太医,但是已经离宫几十年了。那太医名为刘仁心,据说医术高明,这世间还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于是楚桂儿请来刘仁心,只称府里面有一位犯错的格格,需得他医治。那刘仁心过去乃是毓庆宫专属太医,过去一直伺候着皇太子和弘晳。自从皇太子第二次被废,刘仁心便也被赶出宫。家里面的老人一直由弘晳供养,如今自己垂垂老矣,鰥独一身,只是好好在安和堂行医。而弘晳给了他不少恩惠,知晓他不喜宫廷里面的明争暗斗,于是从来不阻止他在外行医,还多次接济。纤袅病症加重,于是楚桂儿打开密室让刘仁心进入。刘仁心感到震惊,心想是哪位格格得罪了和亲王,想必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然而进去之后,却见纤袅无力地躺在床上,弘昼正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大夫,这是我家格格。格格因为犯了事不得不罚,然而格格家族势力强大,又杀不得,她的家族王爷还要用。然而格格身体不好,过去王府里面太医开的药早就不管用了。高手在民间,想必您定能治好她。”楚桂儿道。
刘仁心为纤袅搭上脉,表情越来越阴翳,只是叹气:
“格格气血两亏,又忧思过度,气数将近。若开药调理,就算调理不好也能拖上三年五年。只是格格受损严重,此生再生不得孩子了。”
“就这么说,格格还是可以活下来了?”弘昼问,“把她命吊着,调理好的话,还能生孩子吗?”
“不可。格格想必是生过许多孩子的,早就亏空了。若强行生子,恐怕……会一尸两命的。”刘仁心道,“格格脉象复杂,容我细细把量,才好对症下药。”
“你来到这里听到的,看到的,都不可对外说。”弘昼道,“你是第三个找得到路的人。若是外头有半点儿风声,你的安和堂,便别开了。”
“是。”
“楚桂儿,你且随我上去,我还有些事情要吩咐你。”弘昼道。
待弘昼离开,纤袅看着眼前的刘仁心,竟感觉如此亲切。
“刘太医,不要给我开什么调理的药了,给我一碗砒霜吧。”
“主子曾吩咐过我,断不可让您受到委屈。”刘仁心道,“我的家人都死了,也没什么好牵挂的。我定会把您救出去的。”
“我的身子,果真是不行了吧?”
“自从那次小产,您的身子已经不好了。又因为保密,一直没有好好调理。”刘仁心道,“王爷虽然不在了,可是一直记挂着您。”
“弘晳……他都死了那么多年了,我断是不敢再想他了。因为他的缘故,我才会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和亲王对外宣告我已经死了,可是……要么,您帮我逃出去;要么,您就给我一碗砒霜罢!”纤袅哀求。
“我总有一种预感,王爷似乎还活着。我会救您出去的。”刘仁心道,“我知晓您有一位兄长,想必他是愿意帮您的。”
之后刘仁心开了药后,便迅速离开。回安和堂时,楚桂儿还会跟踪几日。然而每次也未见他有异常,之后便打消了疑心。而瑚成也是安和堂的常客,与刘仁心也是熟识,刘仁心便将所见所闻告诉了瑚成。
“竟还有此事!”瑚成震惊,“刘大夫,这些时日,你还是跟往常一样,千万不可说漏嘴。你说那密室在稽古斋内,需启动机关才能进入密室,那机关……”
“那机关是一个木匣子,需得先打开。那匣子外面的锁,是西洋锁,似乎是要转动解锁的,但是我不知怎样能打开。在开锁之后,里面有一个小的样式,是一只笼中鸟。需得按压之后,书桌下会出现一个密道。那个木匣子很是好看,上面雕着梅花。而那匣子,是粘在书柜最下层的。”
“大夫,您且多留意一下那边,我得先去研究一下西洋锁。您若能瞧见是怎么开锁的,便再好不过了。”瑚成道,“您瞧见无人的时候经常在哪个时辰,我就来。”
“密室里面,不仅有福晋,那楚公公一直陪着的。”刘仁心道。
“那实在棘手了。”瑚成道。
刘仁心人脉很广,竟也认识宫廷画师郎世宁。郎世宁会去宫外的救世主堂(西什库教堂)礼拜,刘仁心便借此了解了西洋锁的解锁方式。瑚成倒也震惊,震惊之余,满是赞许。
弘昼每日是要上朝的,而上朝出发这一小会儿,纤袅通常在睡,故楚桂儿会送弘昼进宫再回来。也是这时候,瑚成伪装成刘仁心的徒弟,又让兰蕙在外面接应。瑚成震惊这个密室的隐蔽,进去时,见纤袅躺在床上,面色煞白。拉起她的手,发现全是骨头。
“茑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纤袅终于忍不住委屈号啕大哭起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