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纤袅生下小格格之后,除非来看永璧,否则弘昼绝对不会踏足韫袭苑。最后是永璧哭闹不止,在弘昼看望他时硬拉着他去见纤袅,弘昼才去看看她。
“等你出了月子,我们就抓紧再生一个。”弘昼道。
“要生你自己生。”纤袅哄睡着小格格,“反正那是你的事,你还有侧福晋和格格,实在不行我那两个通房也给你。”
“纤袅,别闹了。”弘昼坐在床边,“你也没必要与我置气,我们都还年轻,可以继续生。”
“女儿要睡觉了,别吵。”纤袅拍着小格格,“你若是非要说就想个名字。”
“你自己想,想好了给我说一声就可以了。”弘昼十分漫不经心,“那我走了,你照顾好你自己。”
看着弘昼远去的背影,纤袅忍不住哭了。
她抱住怀里的小格格,看着她眼角的泪花,感觉心碎了。她忽然在怀疑,弘昼或许并不是爱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为他生儿子。弘昼如今想的是抓紧时间在生一个,完全忽视了纤袅。她还记得她生永瑛的时候,弘昼对她多好,没日没夜地照顾她。她感觉那时候的弘昼,是多么令人温暖,可是现在……
弘昼对她不闻不问,更别说那个小格格。小格格连名字都还没有,弘昼压根儿就不看她一眼。
她不想待在这个地方,她怕以后又生下一个小格格。弘昼虽然不会抛弃她,因为法律也不允许,但是不理睬是肯定的。她想起一个人,或许他可以帮她——他答应过她。
她也不管有没有出月子,收拾好东西,让乳娘给小格格喂饱奶,就要离开。她想过回娘家,但是弘昼肯定会最先找到那里的。她不敢确定弘晳会不会帮她,她也不知道弘晳在哪里。她抱住小格格,让雪璎准备好马车,千叮咛万嘱咐她不要说出去,就从后门离开了。
马车颠簸,小格格哭闹不止,纤袅也哄不住她。纤袅让车夫加快速度,但是又让车夫平稳一点儿,车夫表示做不到。可是马车太颠簸,小格格就是一直哭。最后车夫提议休息一会儿,纤袅终于将小格格哄睡着。
“到昌平还要多久?”纤袅问。
“至少半个时辰。”车夫道,“再等等吧。”
纤袅有些饿了,她又担心小格格会不会饿了。但是看样子就是饿了,小格格哭闹不止,可惜纤袅没有奶水。以前纤袅生完孩子,就会被灌药,防止有奶水。纵使她贵为福晋,说白了也是伺候王爷的,根本不可能让她哺乳。而她生了小格格仍然喝了药,如今奶水格外稀少,根本不可能将小格格喂饱。
可是纤袅仍然不断挤着,哪怕挤出血来,也必须把小格格喂饱。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孩子,就算没人疼她,她也必须疼她。
在她心里,没有什么比这个小格格更重要。
终于到达昌平,车夫问她要去哪里。此时天色渐暗,不怎么看得清路。纤袅只好在附近的酒楼歇一晚,然后请来一个临时乳娘。此时纤袅不得不停下来用膳——她早就已经饥肠辘辘了。此时,她开始向乳娘打听:
“您可知平西府在何处?”
“平西府?”乳娘有些疑惑。
“那里又叫郑家庄。”纤袅道。
“郑家庄在昌平城东南,离这里很近。”乳娘道,“但是我记得前几年那里好像住进去一位贵人。”
“您可以带我去吗?”纤袅连忙拿出银票,“现在我必须去那里。”
“到那里去倒容易,但是那里一般不准我们老百姓过去。”乳娘道,“若是娘子需要,明早老身就过去瞧瞧。”
次日天还没亮,乳娘连忙去了平西府,可是被侍卫拦住。无奈,纤袅只好跟着乳娘一块过去。清晨的风特别冷,纵使是夏天,仍然感觉到一丝凉飕飕的。终于,纤袅看到有马车停在门口,很快弘晳就从里面出来准备去上朝。
“理亲王,理亲王!”纤袅在一旁喊。
弘晳注意到纤袅,连忙过去问缘故。纤袅让乳娘先回去,然后将襁褓中还在熟睡的小格格交给他,十分不舍:
“请王爷照顾好她。”
“这……福晋,现在天还是黑的,您怎会在此?”弘晳略有些惊讶,“况且京城离昌平还是挺远的,您何时来的?在这里多久了?”
“我不想在那里待着了,可是我又担心她。”纤袅看了看怀里的小格格,“弘昼不喜欢她,她连个名字都还没有。我若是自己走了,留着她一个人也没人照顾。您说过会照顾她的,请您替我照顾好她。”
“那你怎么办?”弘晳问。
“我……大不了,我跑深山老林里面待着去!只要,我可以来看看她……”纤袅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王爷,请您照顾好她,我要走了……”
“等等!”弘晳叫住她,“你先在我府里待着吧,我现在要去上朝,我会让我的福晋招待你。你一个人在外面住着也不好,暂时在我这里安居,也可以与小格格长期见面。”
弘晳带着纤袅进入平西府,嫡福晋乌郎罕济尔默氏听说后,连忙来迎接。弘晳告诉她纤袅因为家庭矛盾暂住几日,乌郎罕济尔默氏爽快答应。乌郎罕济尔默氏给纤袅选了一间上好的房间,听说了纤袅的事情,感觉特别同情。乌郎罕济尔默氏特意请来乳娘来照顾小格格,又安慰纤袅的情绪。
“我知道你的感受,咱们女人生孩子要承受巨大痛苦,很多男人不理解就算了,还对我们指手画脚。我来自蒙古科尔沁,来到这里我最初也不满意。我喜欢在草原上骑着马狂奔,可是到了这里之后再也不可能了。你就在这里安心住下,我会帮你照顾好小格格的。”乌郎罕济尔默氏道,“我叫乌兰图娅,就是红霞的意思。不知妹妹可会蒙古语?”
“我连满语都不是很了解,小时候我在我安布和安布玛那里,那时候我都听的汉语。小时候顽皮,满语都只会一点儿,更别提蒙古语了。”纤袅有些惭愧,“后来我回到噶哈里之后,阿玛和额涅教我满语,那时候长大了,没有小时候学习能力强了,因此满语也没学多少。那时候因为语言不通,逼得我阿玛和额涅都开始习惯汉语了。况且,我也喜欢汉语,用满语说那些诗词,总感觉怪怪的。有时候我会听到弘昼说满语,可惜我不怎么听得懂。”
“慢慢来,听习惯了就会了。”乌兰图娅道,“我小时候蒙古语听习惯了,后来为了选秀才学习汉语和满语,但是只是勉强听得懂,根本不能交流,现在习惯了,就会了。你慢慢习惯,到时候就无师自通了。其实都很简单,蒙古语和满语是互通的。你看宝亲王,不仅会满蒙汉三语,还会维吾尔语和藏语呢。而近支宗室,满蒙汉三语都是滚瓜烂熟的。”
“可是平常不是汉语用得多吗?为什么还要学满语和蒙古语?”纤袅不解。
“像我,从小说的是蒙古语,到了这里还要说满语和汉语。我的父母兄弟都会三语,也必须会。”乌兰图娅道,“而满语和蒙古语,在汉语说顺口后很少会说,但是从来不会遗忘。就拿理亲王来说,他需要说满语的时候,大多数是用来骂人的。平常生活中,一般不会说满语。但是你若是让他说,他可以说得非常流畅。若是要写一些秘密书信,他更不会采用汉语。像以前的九王爷,他写秘密书信的时候采用西方夷人那样类似的语言,很多人都看不懂呢。”
“这么厉害。”纤袅瞬间感兴趣起来,“不如你教教我满语和蒙古语?”
“蒙古语我可以教你,但是满语我不知道怎么教。”乌兰图娅道,“若是王爷有空我就问问他。”
下午的时候,弘晳回来了。他见纤袅情绪还不错,小格格也很不错,放心了许多。乌兰图娅一直陪着纤袅,这让弘晳十分欣慰——乌兰图娅一直是弘晳骄傲的贤妻,从不争风吃醋甚至会帮他纳妾,将王府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不知理亲王可有什么好的建议,给她取一个名字?”纤袅问。
“取名字这种事情我无权决定,还是得由父母来决定。”弘晳道,“我记得这一辈的格格名字是从瑶从艹头的。”
“理亲王是我与她的恩人,自是可以取名的。”纤袅道。
“嗯……我想想……凤莞移宫,钿衫回袂。帘影动、鹊炉香细。南真宝箓,赐玉京千岁。良会永、莫惜流霞同醉。这是晏殊的《殢人娇》”弘晳道,“莞,莞尔,叫瑶莞如何?”
“瑶莞,好,就叫瑶莞。”纤袅十分欣喜地抱住小格格,“你有名字了,你叫瑶莞。”
“有名字自然是最好。”乌兰图娅道,“孩子终于有名字了。”
“这几日宫里头也没什么大事,我就不必去了。”弘晳对纤袅道,“不过最近弘昼闹得慌,一会儿跑去养心殿,一会儿又跑去乐善堂,最后皇上和宝亲王都干脆称病不出。后来弘昼又去找矜和,矜和也在派人和弘昼一起找你。你一直躲在我这里也不是事,总要找个机会给弘昼说一下,他同意了你再继续住,不然他找到这里来就麻烦大了。”
“若是理亲王不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着瑶莞离开。”纤袅起身。
“王爷,让妹妹先在这里住,先观察一下情况吧。”乌兰图娅道,“让她回去了肯定要跟和亲王吵起来,那样事情就更闹了。”
“弘昼那小子若是真的要闹起来,恐怕是天翻地覆。”弘晳看着纤袅,“弘昼那坏脾气,若是你回去了,两个人肯定闹得天翻地覆。你就暂且住在这里,我去找人商量商量,同时观察情况。你要做好被弘昼发现的准备。若是被他知道你在我这里,他本来也看不惯我,肯定会有各种怀疑,弄得你我不清不白就更麻烦了。”
弘晳找来了他的亲信。弘晳手下的宗室十分之多,他们都是看不惯雍正登基的;还有一些是因为有求于弘晳,才跟随弘晳,怡贤亲王之子宁郡王弘晈就是弘晳最信任的堂兄弟。同时,像弘晈的长兄弘昌,恒亲王允祺之子弘昇都是弘晳拉拢的对象。他们都被软禁,憎恨于雍正,弘晳便让弘晈联络,承诺帮他们脱离苦海。
“若是可以借此拉拢和亲王,这必然是如虎添翼。”弘晈道,“但是皇上共有三位皇子,弘历继承的可能性最大,弘昼似乎没有夺嫡的心思,弘曕年龄尚小暂时不必考虑。吴扎库氏可以算是弘昼唯一的软肋,若是有她在,拉拢和亲王实在是轻而易举!”
“若是能拉拢自然是最好,但是弘昼本来就不喜我,又与弘历走得近,皇上又宠爱他。你看他平常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实际上聪明得很,他能装,特别能装!这一次为了吴扎库氏大闹紫禁城,若是找到这里就不好弄了。”弘晳叹气,“我的想法是,不如拉拢和亲王福晋,从她那里得知弘昼和弘历的计划。弘历与弘昼是无话不谈,而弘昼对吴扎库氏更是毫不隐瞒。这吴扎库氏没有弘昼那样的机灵劲儿,从她那里套话再容易不过。”
“昔日的东宫嫡子,如今沦落至此,换谁也不能接受!皇上非嫡非长继承皇位,对兄弟肆意屠杀,任谁看得惯?”弘晈道,“我作为怡贤亲王的嫡次子,实际上的嫡长子,却让弘晓那个家伙夺了怡亲王的爵位,我同样受不了这个气。可惜我没有能力,比不上哥哥您。”
“说着就来气!”弘晳愤怒地将茶杯摔碎,“皇上本来是我阿玛的亲信,因为第一次废太子他自己自立集团。所幸他并未过多加害于我阿玛,否则,我定让他不得好死!你我同样都是怀才不遇之人,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抢走!既然是我们自己的东西,就要凭实力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