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破碎了。
正如它张开时那样，先是片片碎裂，像是飞散的瓦块，只剩下了骨架。
它似乎还在抗争，不想就此被击溃，继续延伸出了金色的“瓦片”，试图重新拼接起来。
但那瓦片在接触金色炸弹爆炸所扩散的气泡的一瞬间，就节节崩溃，再一次被撕裂，湮灭，纤细的金色骨架也弯曲起来，无力支撑，然后断裂、熄灭。
片片崩碎的金色光芒之中，无数的信息流入了山成的信息视野，让那本来还缺失了很大一部分的信息模型，快速旋转起来。
这，就是山成所期待的“变化”。
只是，这变化的代价，却实在是太大了。
汹涌的信息流入了那信息模型，将其补全，最终，一个全新的信息模型出现在了山成的信息视野里。
这是一个山成从未见过的复杂特质，其复杂度比山成之前所见过的所有特质都更高。
【不确定边界★★★★】：将一切变得无法确定的边界。
原来，这就是金色光幕的本来面目。
而这也是山成迄今为止所见过的，最复杂，应该也是最强的一個特质。
它已经过于抽象，超出了普通地球人的直觉的理解能力，需要用更复杂的逻辑和数学来解释它。
在被这边界封锁起来之后，外界和内部，都变得不确定。
然后通过某种技术，就可以控制它内部或者外部的变化。
控制外部的变化，需要消耗的力量是无比恐怖的，所以只存在理论上的可能。
唯一会变化的只有内部。
如果用一个近似的理论来解释它的话，它可以创造一个边界，边界内就会像是随机生成的游戏地图一样，重新roll点，重新创造和生成。
毁灭了也可以刷新，刷新了也可以被毁灭。
而原来的那个现实，正如埃里奥斯所说的，当前的内部，会成为虚空中漂浮的一缕残响。
只是，想要控制这种不确定性的技术，并没有被山成解析出来。
这个金色的穹顶，不过是“边界”本身。
不过，还有另外一个特质，被山成解析了出来，算是意外之喜。
【湮灭★★★★】：消除一切可消除的现象。
这就是所谓“高能炸弹”的作用，也是它可以对金色穹顶这种如此强大的力量有效的原因。
消除“现象”，这种能力看得山成胆战心惊，难怪老厨会带着这颗炸弹飞向宇宙，它的威力，或许比萤火虫号还要强得多，就像是大黑鱼带着一颗大烟花。
被这种炸弹击中，恐怕再厉害的对手，都顶不住，绝对是战略级威慑性武器。
弄明白了金色穹顶的真相，甚至还得到了一个多余的特质，但山成却并没有觉得开心。
因为这一切，都是由老厨的自我牺牲换来的。
山成右手抚胸，望着天空中那溃散的金色光芒，以及逐渐响起来的欢呼声，内心五味杂陈。
所有被封闭在金色穹顶里的生命，此时都得救了，他们重新获得了无限的可能，但山成却失去了一个朋友。
从了解到“秩序阵营”的存在以来，山成对秩序阵营其实就全无好感，甚至还不如对混乱阵营的观感。
这个阵营压抑人性，把所有人都当做蚂蚁和螺丝钉一样的存在，走向了一条绝对秩序，在山成看来却不是秩序的邪路。
为了达成目的，它们可以消灭一切存在。正如E-282区域的主控系统，毫无顾虑地消灭自己区域内的所有生物，就更让山成对秩序阵营反感。
老厨，大概是山成对秩序阵营唯一的好感了。
他凭借自己的坚持，和对他来说格外强大的夜渊的血肉抗争了千百万年，最终战胜了夜渊的野心，甚至战胜了腐化的萤火虫号。
它重新覆盖了夜渊萤火虫号的控制权，却又功成身退，带着最后一颗高能飞弹，飞向了浩瀚宇宙。
为的，只是践行自己身为一名秩序阵营的战士，所应有的责任。
只是，战争早就已经结束了，失去了敌人，老厨本应该安享接下来的岁月，他却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山成。
“老厨，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我会让你拯救的每一个人，都铭记你的名字，我也会告诉山小路，他曾经有一个勇敢的叔叔，叫做老厨……”
山成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了一个声音：
“船长，你在说什么？”
山成：“？？？老厨？？？”
“是我。”老厨回答，然后叹了口气，道：“唉，又回到你的手机里面来了，我差点都忘记了，这里面真的好小，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落后的东西，船长，您把手机改造一下吧，它真的太弱了，夜渊萤火虫号上就有相关的设备，这里面真的太小了，连转个身都转不开……”
山成：“……”
擦干净了自己眼角不争气也不值钱的泪水，山成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向了身边正在欢呼的众人。
毁灭吧，这个世界不值得拯救！
所有看到我眼泪的人，都得死！
金色穹顶破碎，让整个雪山城已经陷入了沸腾之中，事实上，远不只是雪山城，被金色穹顶覆盖的所有区域，此时都一片欢腾。
山成虽然听不到声音，但是他的视野所到之处，信息流的扰动，都带着一股欢天喜地的味道。
但山成却并没有过于乐观。
一颗高能炸弹，只是炸碎了金色穹顶，却并非毁灭了“雪山”。
果不其然，欢呼声还没有停歇，雪山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大清洗程序遭到意外干扰，第一方案中止，启动第二方案。”
山成警惕地抬起头来，看向了那座高塔。
其他人虽然听不懂提示音，也纷纷警惕地抬起头来。
“什么情况？”
“不知道。”
“刚才的声音在说什么？”
“说的是启动第二方案。”
“第二方案，什么是第二方案？靠，这东西还有完没完！”
山成也不知道第二方案是什么，他的信息视野里，一切都没有变化。
这说明，要么事情没有变化，要么变化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外。
片刻之后，有人问到：
“奇怪，你们有没有感觉……光线变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