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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承辉帝的怒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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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阁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很重要,皇帝的意志依靠内阁来执行。

承辉帝有清欠的计划,询问内阁时得到的却是沉默。为什么?

理由很简单,阁臣们不想得罪勋贵这个群体。尽管勋贵这个群体成员复杂,并不是一条心。但在清欠这個问题上,勋贵们利益一致。所谓的四王八公,还有皇亲国戚们,有一个算一个,都从户部那里借钱了,并且没一个愿意还钱的。

内阁有内阁的难处,站在承辉帝的角度看内阁,那就是不能跟朕一条心,留你何用?

承辉帝调整内阁的心情有多么的迫切呢?首日青云书院的消息传遍京城,第二天开始发酵,衍生出各种版本,第三天,也就是腊月二十日这天,还有四天就过小年了,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的时候,承辉帝发力了。

某位御史在大朝会上站了出来,弹劾首辅,不能约束家人,其孙方少白竟毁人学业,断人前途,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方少白尚且气焰骄横,不可一世,行此骇人听闻之举。

不等承辉帝就此事发表看法时,又有御史站出来,还是弹劾首辅方白衣。这次弹劾的罪名比较严重了,结党营私。直接指出御史中丞刘寿为方白衣一党,把江南御史弹劾首辅的奏折私拦下来,随后江南御史祝平犯事被江南巡抚拿下。

首辅方白衣为江南人,江南官场为其一党,上下勾结,压制言路,迫害言官,欺君罔上。长此以往,方白衣就是一个一手遮天的权相。

承辉帝没有直接问责方白衣,而是把御史中丞刘寿叫出来问:“刘卿,压下奏折属实否?”

刘寿战战兢兢的站出来回话:“回陛下,事关首辅,臣不敢大意,压下奏折意在核准,并无结党之举啊。”

“朕问你,有没有压下江南御史祝平的奏折?你回答有还是没有?”承辉帝是一点面子都没给这位九卿之一的御史中丞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下场,直接逼问。

“回陛下,确有此事。”刘寿腿都软了,噗通直接跪下了。他知道坏事了!

“那朕问你,祝平所奏何事?”承辉帝咄咄逼人,继续追问。

这时候的方白衣站在群臣面前,看着跪在前面的刘寿的后背,低垂着下巴,一言不发。似乎,眼前发生的一切事情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老于宦海的方白衣很清楚,此阳谋也,陛下的意志必须得到落实。

以他对承辉帝的了解,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适得其反!

“此皆臣之罪也!”刘寿出人预料的如此回应,丝毫没有辩白的意思,搞的龙椅上的承辉帝都愣住了好几秒才把视线转移到方白衣身上,皇帝的怒火要从头顶上喷出来了,两只眼睛里冒出来的光芒,似乎要把方白衣烧成灰。

是什么样的首富,才能让御史中丞刘寿不惜一切的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

身居皇宫的皇帝,到底有多少事情是阁臣们隐瞒下来的?

一贯身体硬朗的方白衣,突然摇晃了几下身躯,身边的人扶的及时才面前站住。

这个场面加剧了承辉帝的怒火,不过他倒是冷静下来了,语气淡然的问了一句:“方相身体不适,快传太医。”

方白衣轻轻的睁开扶着手,颤抖着身子跪下,双手举到额头:“陛下,老臣请乞骸骨。”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方白衣此举的目的,承辉帝一眼就看穿了,个人体面下场,以首辅的位子,换取皇帝放过其家人。

正是因为看穿了,承辉帝才更加的生气,要不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承辉帝差点就失态的破口大骂了,你这是在威胁朕么?

“有事情就不能说清楚讲明白么?非要做出此等举动?”承辉帝非常冷静的质问一句,没接着方白衣递过来的台阶,这是不打算就此作罢了,事情没完。

按照庙堂里的潜规则,皇帝是应该给内阁大臣一个体面。

“陛下息怒!”次辅武阳出列,跪下大声说话。

瞬间文臣队列呼啦啦的跪下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很快也都随大流跪下,呼喊的声音此起彼伏:“陛下息怒。”

承辉帝的拳头捏紧,额头上青筋一跳一跳的,眼前这场面,他不能发作,必须忍着。

这个过度是个高道德的社会,贤明的君主一定是非常包容臣子,从权利结构上确立了只要不谋反,“刑不上大夫”的基调。

儒家弄了很多东西来约束皇权,什么天人感应之类的,有个天灾就是天子失德。水灾旱灾,冰雹地震这些自然现象,最初提出天人感应学说时,儒家能不知道是扯淡么?

首倡者肯定是知道的,但必须这么做,因为罢黜百家是建立在尊君的基础。汉武帝时儒家能脱颖而出并不单纯是儒家学说的调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儒家掌握了主要的教育资源。儒家的人最多!又对学说进行了调整,符合皇帝的集权需要,你是汉武帝,你选谁?

是儒家把皇权捧到了一个权利近乎无限的高度,千方百计的限制皇权的还是儒家。

这个时候承辉帝把视线转向勋贵们,好家伙,有吃瓜看戏的,有交头接耳私聊的,还有假装什么都没看见,低头研究蚂蚁爬行路线的。

看着皇帝被文臣们一起跪下架起来,勋贵们都在看热闹。

即便是被承辉帝寄予厚望的忠顺王,此刻也在盯着地上跪着的首辅大人,不知道在想啥。

要不是怕失态,承辉帝能下去给这孙子一脚。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忠顺王抬头,遭遇皇帝的视线时,突然浑身一抖。

这家伙反应还挺快的,立刻上前出列,一脸愤怒,抬手指着群臣:“你们这是要逼宫么?”说完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转头冲承辉帝举着笏板道:“陛下,臣请诛为首者。”

承辉帝后悔了,就不该让这孙子出来说话,这不是来缓和局面的,这是来火上浇油的。

“闭嘴,滚回去。”承辉帝喝退忠顺王,现场气压拉满。

回头承辉帝看着台下众臣,语气努力的保持平稳:“朕就不明白了,好好的说着祝平御史的案子,怎么就变成这个局面。祝平的案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地方?”

话音刚落,方白衣身子一歪,倒地不起。立刻有人惊呼:“首辅大人晕倒了!”

承辉帝一看众人要乱,当机立断大喝一声:“都安静的站好,来人,传御医,扶着方大人躺好。”现场因为承辉帝一声喊,骚动的气氛渐渐平缓。很多人见势不妙,已经趁着刚才的机会站了起来,两个内侍上前,给方白衣扶着躺好。

再看首辅大人,躺在地上眼睛紧闭,嘴角流涎,面色涨红,身子微微抽搐,怕不是中风了。现在还跪着的就是刘寿,堂堂御史中丞,此刻因为方白衣倒下,没人关心了。

御医来的很快,诊断后这位御医的表情没啥变化,确诊为急火攻心,暂时晕厥。

至于治疗嘛,扎两针,躺一会就能醒来,想要好转还得多休息,别太辛苦了。御医当着众人的面开始诊治,方白衣挨了针,身子抽搐了几下也没醒。御医只能转头回禀:“陛下,首辅大人性命无碍,回家修养为善。”

承辉帝深知预定的计划只能更改了,当着百官的面,有的事情不能做绝了。

先吩咐内侍把方白衣送回家去养病,接着当着百官吩咐:“刘寿押进昭狱候审,裘世安立刻奔赴金陵,待查明祝平的案子后再定刘寿的罪。散朝!”

气呼呼回到后宫的承辉帝,立刻把御医叫来问话:“你告诉朕,方白衣是什么病?”

感受到承辉帝眼睛里的杀气,御医浑身发抖的跪下,小心翼翼的回答:“首辅大人的脉象并无大碍,臣三针之下,本该醒来,为何没醒臣也不知。”

承辉帝听懂了,不就是装晕么?两朝老臣如此不要体面,在大殿上晕过去了,不就是想维护最后一点点的体面么?接下来正常的流程,方白衣以身体不佳唯有,上书求退,三辞三留之后,最终还是退下去了。

既然是正常的流程,承辉帝能甘心么?本意是给他整的名誉扫地而归的。按照承辉帝对方白衣的讨厌程度,什么退下去之后的荣誉就别想了,将来死后的美谥也是没有的,不追回文字就算是承辉帝大度了。一国首辅,满满私心,留着何用?

不管怎么说,承辉帝弄清楚了事情真相,方白衣用一个不那么体面的方式,换取了一个可以体面下场的机会。承辉帝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明明已经掌握了节奏,却被强行打乱了。

承辉帝很想发泄一番,但又不能当着御医的面发泄,挥手示意御医退下,坐在原地运气,希望能平静下来,可是那话怎么说呢?

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想发泄!

承辉帝抓起书桌上的白玉镇纸,举起来时想起这玩意是贡品,由质地最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生气可以,发泄也行,但不能拿钱撒气。缓缓的把镇纸放下时,承辉帝一个深呼吸,外面有内侍的声音传来:“止步!”

承辉帝起身走过来看一眼,来的是皇后身边的贾元春,便对内侍道:“让她进来。”

门口的内侍立刻放人,恭敬的弯腰低头,不敢多看贾元春一眼。

看见贾元春,承辉帝就想起了贾琏那张损人的破嘴,当时隐瞒身份,不好收拾你,眼下是我的地盘,我还不能收拾你姐姐?正好送上门来的!

听到里头发出的惊呼声,内侍的头越发的低了。

消息很快传到了周皇后这里,短暂的沉默后,周皇后淡淡的对身边的太监道:“但凡有半个字传出去,后面自己选一口枯井跳进去!”

皇后这里风平浪静,整个后宫里也没因为这件事情荡起任何涟漪。

快过年了,贾琏特意来给张廷恩送年货,顺便吃朝廷里最近的瓜。

一个现代人穿越后体会最深的就是信息不畅!更知道信息及时的重要新!

贾琏可不是贾赦贾政这两个废物,他们也没有从信息中发现有价值的东西的能力。

张廷恩最近在“养病”,却不影响他及时的获取信息。

一个人在家,看见贾琏来送年货,张廷恩也很愿意与之分享一下最近的瓜。

师徒二人各自一杯茶,捧在手里暖着手,张廷恩顺便说起年前最后一次大朝会的瓜。

贾琏听的津津有味,听到首辅直接晕倒的时候,忍不住龇牙咧嘴的笑着开嘲讽:“啧啧啧!倚老卖老,装晕遁。”

张廷恩最见不得这厮阴阳怪气的嘴脸,忍不住好为人师的欲望沸腾,指点他一句:“幼稚,这是最后没有办法的办法,如果在大殿里被陛下问出点名堂来,当着百官的面,陛下和首辅大人都没法收场。毕竟是首辅的,为官多年,因为子孙后代的事情不能体面收场,群臣会怎么看陛下?”

贾琏听了也不生气,笑着摇摇头道:“先生之见,不敢苟同。矛盾爆发了,事情也就一次性过去了,矛盾被压下去了,没有爆发出来,这不是还在么?首辅去职归乡,他在一日,陛下便忍一日,他不在了呢?子孙后代还不得承受陛下的怒火么?”

张廷恩立刻听懂了,仔细一琢磨,心说还真是啊,接触陛下这些时间,张廷恩大概是能了解陛下的品性。这么说吧,不管谁在皇位上,遇见这么一档子事情,矛盾积累下来,迟早要爆发要算总账的。如此一想,首辅大人所为何其不智也?

贾琏的想法是根据书中贾家的命运给出来的,结合个人在体制内的生涯,两者一对照,便能猜了个大概不差。但是站在张廷恩的角度看,这小崽子才多大啊?能把问题看的如此清楚,偏偏还是个惫怠的性子。

“你的意思,遗祸无穷?”张廷恩习惯性的试探一句。

贾琏摇摇头:“陛下为人宽厚,凡事没有触碰陛下的底线,陛下不会发作。即便发作了,也会留着点余地。方氏后人,只要不是谋逆,最多就是抄家。”

这个结论,还是根据贾府的结局为依据。贾赦贾珍做的那些事情,杀头都够了,最后不也没直接砍头么?贾府也就是抄家了事,还留了个在外为官的贾政呢。

贾琏说的随意,殊不知张廷恩听着心里无限激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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