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紧闭着。
温迎再次抬起头,面向不远处的房门。
厚重的金属板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透进来,整个室内静谧无比,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收回视线,她重新观察这间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间。
橱柜里的速食品早就空了,用来存储油米的收纳桶也见了底。
电视旁边,原本堆积如山的饼干和面包消失不见,只剩下六个被压扁的的纸箱。
至于冰箱……昨晚的一次跳闸造成电线短路,而她沉迷于看小说忘记及时处理,冷冻层已经化成了水。
家里只剩下一些调味品了,翻开后面的包装,黑色的水墨印着保质期——居然在一周前就已经过期。
就算没有过期,也不能只靠着油盐酱醋填饱肚子吧?再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凌晨四点,已经没有哪家商超可以外送。
看来今天不得不出门了。温迎无奈地叹气,回到衣柜旁边换了身衣服。
一套能够把拉链拉到顶的运动服,领口的刚好包住下巴,再戴上口罩和帽子,刘海往下压,盖住眼睫。
好,很好,非常完美。
这样的装束将她的整张脸完全掩盖,温迎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连路都看不清,险些一头栽倒。
她磨磨蹭蹭走到门口,搭上把手,心脏突然跳动得很快。
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感到无数双眼睛齐刷刷转过来,黑洞洞的眼神高高在上,带着冰冷的审视。
下一瞬,那些眼睛扭曲了形状,变化成了殷红的嘴唇,对着她一张一合:“你知道背叛者会落得什么样的下场。”
那些声音离得很近,似乎就在门后响起,温迎的手往回一缩,寒意层升,浸入骨髓,她突然心生退意。
手机发出震动,提醒她追更的小说已经连载到两千章节,温迎垂下眼睛,要不就留在家里看小说吧,书籍也是精神食粮。
但不知为何,放回口袋的那只手又搭上了门把,她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惊人的勇气——鬼使神差,但更像被控制了……温迎用力地推开门,走出去。
外面是明亮的。
温迎仰起头,太阳被一层薄薄的雾遮挡着,模糊不清,但暖融融的光线仍旧洒下来,将身躯包裹。
街道上空无一人,这让她松了口气,把口罩往上拎好,低着头快步地往前走。
她进了一间超市,米面粮油太过沉重,她往购物车里放了些方便面之类的速食品,又到冷柜旁挑了几袋水饺汤圆。
收银的地方居然是自动结账,这间超市实在是人性化,不知造福多少社恐人士,温迎一边想着,一边拿起商品扫码。
机器发出滴滴的声响,身后也传来一道突兀的人声。
“明明是吃饱了饭才带你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又饿了?”语气里带着疑惑,不像机器,更像是活人。
这是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活人。温迎刷码的动作一顿,随后加快了速度。
“呀,呀,快点活过来,无论如何不能倒在这里啊……”充满鼓励的语调伴随着十分用力的“砰!砰!砰!”
这是在干嘛,拎着同伴的脑袋往墙上撞吗?好残暴!
温迎飞快地瞥去一眼,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只有一个人,对方正在往手心里砸手机,仿佛这样就能将没电的板砖唤醒。
“实在饿了的话就吃掉我吧,只要你愿意睁开眼睛看看我……”等等,他在对着一部手机发出祈求吗?
“再看我一眼吧,求你再看一眼,我们还有那么多美好的誓言没有实现……”鼓励的语调渐渐变成了伤感。
一个残暴的神经病。温迎在心里定论,扫完最后一个商品码,拿出手机付款时,后领忽然被轻轻勾了一下。
挡住下巴的衣领绷紧又松开,神经病凑到她耳边,为了迁就身高,还特意弯下了腰,声音里带几分讨好:“那个,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
说完便伸过脑袋,一只眼睛用力眨了一下,桃花的形状散发出友好光波。
只可惜温迎没有看到,她快速地低下头,因为对方不知分寸的靠近而感到微微颤栗,后背一阵一阵地发凉,寒毛直竖。
怎么会有这么没有边界感的人!她感到无法呼吸,一把抢过他手中的商品。
机器扫码,嘀的一声,报出价格,两块五毛钱的口香糖,不吃不就得了!有必要腆着脸到处找人帮忙吗!
温迎怒气冲冲,但明面上分毫未露,把东西往台上一丢,不等神经病反应过来,提着购物袋转头就走。
温迎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家走,街道仍旧是空荡的,没有行人,也没有垃圾。
熟悉的景致在眼中徘徊,这些年来,她迈出房门的时间屈指可数,但这座城市却好像从未发生过改变。
脚下的路有几块是坑坑洼洼的,市民们曾多次向路政局投诉,却不见有维修工到这里修缮。
再看向旁边,糕点屋的墙面上张贴一份招聘广告,面试的人却寥寥无几,是因为工资开得太低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