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川枯槁的五指抓着,陈默一动也不敢动,只好一声不吭的听时川传授北山之异的功法:
练气之道,内外齐通,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
修此功法,当先养心,令心不起杂念,超然于物外方可,若心存杂念,不但无功,反而有性命之忧……
凌厉之气,极难练成,惟靠自己悟之,气成之后,人若新生,妙及无比……
练气有三:
一,男子练气,女子练血,气血双修,事半功倍;二……;三……;
杀招亦有三:
一……;二……;三,无名指与大拇指轻轻捏住杀器,小指与食指伸出呈现夹指式样,食指作为杀诀,要指出方向,手腕朝上。出招时,手腕往自己的方向内划圆弧,小指与食指略微放松,当划圆一周回到原来位置时,突然发力,无名指与拇指陡然松开,靠中食二指与手腕之力将杀器抛出……
三招需如雷电,以简为胜,繁则无速,方位之换,靠速不靠招,此功一成,出手如雷。随手一招,敌若不防,即是杀招。
时川讲的语速均衡,字正腔圆,每个字都清晰可辨,说了足足有五分钟,陈默估计整套功法,足足有近两千余字。
别说时川说两遍,就是说上三四十遍,陈默也不可能全记不下。于是在时川说第二遍时,他掏出手机进行了录音。
整套功法讲下来,足足耗时四份三十七秒。
时川死死的盯着陈默说:“你必须答应要全力去做,不然……不然……你一定会后悔。”
看着时川坚毅中略带祈求的目光,陈默没有多想,不由的点了点头。
时川满意的点头,然后说:“扶我起来。”
在陈默双手将时川搀扶起时,他发现了时川的伤在腹部,那是一条长约二十公分的刀伤,伤口处还能看到不断从腹中溢出的鲜血。
是谁将他伤成这样?以时川的修为尚不能敌,对方会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以陈默现在的认知,根本无法想象。
“我送你去医院。”
时川摇头,然后摆脱陈默,他身子晃了几晃,说:“好了。就这样吧。我的事情也交代完了。是该走了。”
陈默隐隐觉得不妙,忙问:“你要去哪?”
时川回头看向他,然后留给陈默一个饶有深意的笑容,纵身一跃跳下来悬崖,极速下落的身体瞬间消失在了视线里。
时川是用自己仅剩的一二成修为纵身跳下去的,即使陈默早有预见,运用窥视也没能阻止时川跳崖。
既然要死,为何非要用这种方法寻死,留个全尸不好吗?
山顶上已是霞光万照,可山下还朦胧着一层乳白色的雾气,在加上时川是奋力一跃,根本无法确定他的落点。
陈默俯视山下良久,当他再抬头时,太阳发出的光辉已经让他不敢直视。都说人固有一死,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可时川的死意义又在何处?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悲愤之情吗?
他参不透法与道,也参不透时川死的意义。
难道自己真要听时川的话,挽救已经名存实亡的异能者联盟吗?薛孟达是因为自己而死,薛子谦如今也被软禁在泰国,自己还侵吞了联盟的数千万的款项,如果白玉芬知道了这些会放过自己?
捅了别人几刀,然后在竭尽全力的挽救对方,何苦呢?
抽完一支烟,陈默转身按原路返回。进入树林看到灵夕正在仰头看着天际的云彩。阳光透过树叶照下了无数的光斑,光束中上下翻滚的尘埃清晰可见。
“他死了。跳崖死了。”陈默声音低缓的说。
灵夕眉头皱了下,看向空荡荡的崖边,咽了口吐沫,却没有说话。
“我想去找回他的尸体。”时川在血缘上是他的曾祖,在修为上是他传道受业的师傅,于情于理陈默都应该寻回时川的尸体,然后将他体面安葬。
两人一同下山,在山崖下开始寻找时川的尸体,山崖陡峭嶙峋如刀砍斧劈,山崖下面密林如麻,沟壑不平,两人从早到晚,几乎找遍了时川所有可能坠崖的地方,可却一无所获。
山崖下面,太大了。
最后他们只能顶着漫天的繁星,回到斑斓绚烂的广州市区。
他们并没回城中村去找白玉芬,而是住到一家酒店。在酒店他们没在前台开房,而是直接到的房间,这让陈默知道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
陈默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仰躺在沙发上,看着自从知道时川坠崖后一直没说话的灵夕,从她满是疲态脸上看不到一丝悲伤。
“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会跳崖?”
“不知道。”
“他说是你师父。”
“是。我十岁时跟他学艺,五年后来到了广州加入了联盟,然后一直跟着白姨做事。”
“学艺五年时间不算短,可你好像并不伤心。”
“你是在质问我?”
陈默摇头,因为从感情来讲自己和时川的感情要比灵夕更深,可他心里却只有难过没有伤心。特别是他跳崖前那个饶有深意的笑容,让他百思不得其解,他解读笑容含义的欲望甚至大于心中的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