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年腊月二十五,赵寻安踏着积雪出了直隶,正式入了西山行省的地界。
因着数天大雪再加临近年关,行了十余里也未见一个人影,若非有不时出现的驿站村子补给,人还好说,杂花马是铁定撑不住的。
“大人,这个时候还在赶路的,实在少见。”
驿卒一边与杂花马修理蹄子,一边好奇的说。
“军令在身,月数时间到西北,还是早些上路的好。”
赵寻安坐在缺了条腿的藤椅上,看着驿卒把烧红的新蹄铁与杂花装上。
此时天还大亮,赵寻安本想赶往下一个驿站,未曾想有个蹄铁脱飞差点崴了马脚,便在这背山的小驿站住下休整,待明日一早再走。
“大人,以后这蹄铁最好两个月数就换一次,杂花神骏马蹄长得快,否则容易伤腿脚。”
驿卒爱惜的摸了摸杂花油光水滑的皮毛,这般好的马儿,真是许久未曾见了。
赵寻安点头,给驿卒一两锭子,让他与杂花喂些上好的豆料,再打三十个鸡蛋,这待遇听得驿卒直咧嘴。
难怪马儿神骏,就这伙食,便人都比不上!
走了几天驿道赵寻安也有些乏了,见时间尚早便往山上行,在玉京时无处施展,如今遇见山野,正好操练操练寻珍录。
踏着薄雪上山,一路运转功法放出神识探查着走,未及多久便在人迹罕见处寻到颗二三十龄的山参。
有了收获,原本只是散心的赵寻安立时来了兴趣,沿着凋零的林子渐行渐远,待天色变得暗淡才反应过来,自己走的有些过于远了。
不过看着手中收成也是高兴,上年份的药材最少找了七八样,原本一重的功法更进层楼,神识探索范围已达方圆二十丈,倒是意料之外的喜。
赵寻安见天色黑了本待回返,神识却又感知到灵药气息,且气息十分强烈,说不得便是株罕见珍品,便顶着枯败荆棘走。
十余丈后钻出荆棘丛,看着前方空地上的屋子,赵寻安皱起了眉头,神识指向,灵药所在正是有些破烂的茅屋。
赵寻安跬步上前轻敲屋门,许久没人回答便准备走。
看外边挂着的皮毛,应是猎户的居所,常在山中走采到些上好的药材也是正常。
“救、救命......”
屋里突然传出微弱的呼救声,赵寻安心神禁不住跳,一把拧碎铜锁推开木门,怪异香气立刻扑面而来!
茅屋空间极小,一个火炕占了大半,炕上躺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年岁双十左右,见到赵寻安忍不住呜呜的哭。
“姑娘,你......”
赵寻安不知该如何言语,眼前诡异景象属实让他觉得心惊。
女子双手双脚被铁钉钉在炕上,赤裸的身体长出密密麻麻乳白菌菇,尤其腹部那一颗,高两尺面盆大小,香气便是由它发散。
而寻珍录所指,正是那颗巨大的诡异菌菇!
“救我。”
女子抽泣的说,赵寻安上前探查忍不住咬紧了牙关,女子后背生出无数粗细不一的菌丝,深深扎入炕面,能清晰看到血液流动,实在不知该如何救治。
“道祖在上,未曾想这天寒地冻的时节,竟会有人送上门来!”
屋外传来有些惊喜的叫声,赵寻安深吸口气大步向外走去,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想也知道,来者九成是始作俑者!
出声的是一身穿臃肿棉袍的老道,见腰悬长刀身上只穿单薄短打的赵寻安走出,原本脸上的笑容立时消散。
如此寒冷的天气只穿单衣,脸上却无半点青白,来者必然是内力深厚之辈。
且如今男子多喜配剑,挎刀的除了悍徒便是军旅中人,不管哪个都不是好与的。
“哈哈哈,大郎君光临寒舍不胜荣幸,不胜荣幸。”
老道讨好的笑,握着手中青锋后退着走,面若寒霜的赵寻安气势如虹,让他心肝止不住的跳。
“屋里那女子与菌菇,什么情况?”
赵寻安抽出天晷慢慢走,沉声问。
“哈哈哈,那可是好东西,上品的阴灵菇,食用可益寿延年,贫道费了好大心思才培育的这般大。”
“当然,这般灵药归属当看天意,大郎君与之有缘,贫道甘愿双手奉上!”
老道笑呵呵的说,眼光却不时扫向乌黑天晷,灵觉超群的他能感知到天晷内蕴,如同大日般炽烈,却又隐隐有些说不出的邪。
更有血气孤魂萦绕之上,采生的数量绝不会少。
能持此刀者必然不凡,眼前之人,九成九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你将将所言送上门,甚意思?”
赵寻安脚步略快,老道退的也更加快了两分:
“不敢瞒大郎君,一小小女子供养不出这般大小的阴灵菇,每过十天半月总要与炕下塞点养料才好。”
说罢老道猛然转身,拔腿飞掠向远处。
“嘭!”
两息不到赵寻安便赶到了老道前方,一个大摔碑将他拍了回去。
“大郎君,贫道一直以礼相待,又未阻您的路,为何这般对待?”
“您走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培养大半年的阴灵菇都送与您了,还要怎地?”
老道抹去嘴角血渍,举起手中三尺青锋,带着些许怨气的说。
“那女子什么来历?”
赵寻安反问,老道咧嘴:
“山下随意抓来的女子,乃是罕见的阴属灵根,不然也培育不出这般好的灵药,贫道知无不言,大郎君可能放我离去?”
“如何救治?”
赵寻安沉声问,老道闻言一愣,有些结巴的说:
“做、做了苗圃便如煮熟的肉,怎么可能再活?”
深叹气,赵寻安便知八成就是这么个结果。
毕竟寻珍录与医道术法涉猎不少,将将碰触女子时已经有些了然,活生生性命自己却无从拯救,心中属实憋闷的紧。
“你出身,可是左道邪修?”
收拾心情,赵寻安大步行,天晷斜带。
老道脸色大变转身狂奔,灵觉感知赵寻安与己已然起了杀心,嘴里有些急的说:
“看大郎君手中刀便知是同路人,好处已经与你,为何还要取我性命?!”
“左道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身影拉长瞬间及身,天晷刀锋从后心窝一掼到底,伴随啧啧的吸吮声,满脸惊容的老道,不到五息便化作干尸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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