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变得尖锐而犀利，仿佛要将眼前这个惹怒他的女人割裂开来。
“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装了。”
阴沉的话语暗示着他压抑的怒火。
孟舒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顺势将幻影挡在身后，朝他跪了下来，“奴婢失言，还请殿下看在奴婢刚刚虎口脱险的份上，饶恕奴婢。”
他眼眸深邃，“你一个月得失言三十次不止，每次孤都得饶恕你？”
这男人，难道就不看她现在狼狈的样子可怜吗？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从十几个人疯子的手中逃脱，沈时宴竟没有半点惊诧，反而还在想着怎么惩治她。
“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还请殿下然幻影回去疗伤。”
沈时宴向幻影递了一个眼神，幻影就先下去了。
这时暗影也回来了，但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复杂，尤其在经过孟舒身边的时候，那眼神含着审视。
沈时宴自然察觉到了，故而开口问道：“都解决了吗？”
暗影回答之前又看了孟舒一眼，只见她眼神闪躲，似是有什么事。
“回殿下的话，属下去的时候那疯人院里的人都死于非命，并且大量侍卫已经赶过去了。”
“不可能！”孟舒猛地抬起头来，一脸震惊，“我走的时候只是杀了其中一个太监，怎么会都死了呢？” 爱读免费小说app更新最快，无广告，陈年老书虫客服帮您找想看的书！
沈时宴眼神微沉，盯着她时含着打量，“那你且说说，你是怎么杀的那个太监？”
孟舒声调摇摆，“就……我跑，那个太监追我，最后我摔倒了，他扑过来，我将头上的钗子举了过去，一不小心就将人捅死了。”
“那还真是够不小心的。”沈时宴冷哼一声，没有多说。
事情就算闹开，不过是死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太监，不至于今日就闹到皇上那里，最快也要明天再说了。
眼下自然还有更重要的事。
“你可能还不知道，为了你的事，临安候可是不顾规矩阻挠，硬是在这么晚进了宫。”他语气不明。
孟舒后背紧了一瞬，随后语气淡漠的回到，“太子殿下可能误会，我与临安候只见毫无关联，纵使他知晓我的处境，也只会拍手叫好，绝不会像您说的，因担忧而赶至宫中，多半进宫是为了别的要事。”
“嗯，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沈时宴转动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语气含着玩味，“所以，孤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现在去告诉谢景初，你从未真心喜欢过他，就算没有长公主，你也照样不会选择他，因为你只爱慕虚荣，所以东宫才是你的最终选择。第二，从这三步一叩地跪到宫门口，声声认错，直到天亮。”
“二择其一，你自己选。”
孟舒浑身都是绷紧的，感觉肩膀的伤口又扯开了，摔到的腿也疼的厉害。
“殿下，这些话早在四年前奴婢已经和临安候说过，如今再说，怕是没什么意义。”
她伤害谢景初的已经够多了，一次次无奈中，她都是选择抛弃谢景初。
因家族大义，因血海深仇，因护弟安危，每一次都不例外。
“上一次是长公主排的戏，这一次是孤，不一样。”沈时宴勾起嘴角，“你不是说你心里没他，如今这般推辞，难道是舍不得？”
她如今身上有伤，又刚刚经历了生死，腿还摔成这样，是没有可能从东宫跪到宫门口，也没可能跪到天亮的。
沈时宴就是想借她的手，去狠狠刺痛谢景初的心。
“是，奴婢遵命。”
片刻，她考虑好了，转身毫不犹豫的跪了下去，“奴婢罪该万死。”
‘扑通’那一声，像是一颗巨石扔进沈时宴平静依旧的心湖，一下子激起千涛万浪。
只见她薄弱的身躯三步一叩，声声认错，直到出了长德殿。
他攥着轮椅扶手的手指越收越紧，双眼猩红的像是要吃人。
暗影在旁踌躇，最后劝了句，“殿下，她伤成这样，若真跪到宫门口，怕是这两条腿就废了。”
“废了就让迟月给她治！”
‘啪嗒’手中的佛珠被他扯断，颗颗砸落在和田玉的地砖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她骨头可真硬啊，就非要跟他对着来。
哪怕废了这双腿去认错，也不肯再去伤害谢景初。
就这样，还说早就放下了？
“你刚才去疯人院查到什么了？”沈时宴的语气平静下来。
暗影脸色凝重的回到，“殿下，那些疯癫的太监中，有一个是混进去的，是完整之身，而且腰腹有一处刺伤，应该就是孟姑娘所说的簪子刺的，可完全不至于伤及性命。”
“你怀疑什么？”
“属下是觉得，既然对方想借着这次机会毁了孟姑娘，最好让她命都搭在这里，就断然不会再放她离开，更何况，就那种情况下，即使孟姑娘手中有随身携带的迷香，也不足以将十来个人迷晕，她的说法似乎不太诚实。”
“你是怀疑还有第三方的人？”
“属下斗胆猜测，孟姑娘今日之所以能平安归来，就是第三方的人相助，并且疯人院那些人也都是他们杀得，目的就是为了将矛头指向咱们东宫。”
说到这，暗影顿了顿，“殿下，眼下死的虽然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太监，但一下子死这么多人，其中还有混进太监堆里的人，又恰逢太后寿诞在即，这个事说小就小，说大也大。”
“嗯。”沈时宴淡淡应了一声，“对方这一招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但却能着实恶心到我们。”
“只是孤不明白，她为何要替背后之人瞒着，按说她在这宫里没有再认识的人了。”
暗影欲言又止。
须臾，沈时宴回过神来，“疯人院那边继续查，看看是谁帮了孟舒，又是谁想要针对东宫。还有……”
他看向长德殿的门口，不知想到什么，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传令下去，谁都不得阻碍孤惩治奴才！”
暗影点头，“是。”
他倒要看看，孟舒这把硬骨头什么时候能折断。
孟舒抵着浑身的痛意，一路从东宫跪了出来。
微凉的夜幕中，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晚风拂过，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她脸上，凉意唤回了几分清醒。
她一瘸一拐的又走了三步跪下，“奴婢罪该万死。”
没有任何后悔。
之所以做出这个选择，只是因为她一再违心，而这次她不能违心，更不能去伤害谢景初。
这些，只当是她还了欠下的债吧。
“奴婢罪该万死……”
迎面刺来一股寒冷，刮着她的肌肤，这一路宫人萧条，雨珠越滚越大，在漫天云幕中似乎串了片珠帘，将她与过去彻底隔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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