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奏乐起舞
沙丘之下，舞乐的前奏已经响起。
响彻心灵震荡精神的怒吼汹涌不断。
血肉与沙石的剧烈碰撞荡起闷沉的擂鼓声响，如阵前战鼓轰擂。
弯刀利剑投矛与箭矢撕裂甲壳与肌理，断裂的血肉嘶吼着沙哑的哀嚎，丝丝缕缕若舞台琴弦激弹。
重拳轰在椭圆巨盾迸发出嘭然脆响，碎裂肢解缓以间歇的合奏。
这是暴力与角争合奏的交响曲，曲目音律都掺着浓得化不开的血与怒。
而如此可怕的纷争，不过只是即将到来的舞蹈的前奏曲。
沉寂在沙地之下的纷争斗意已然为这慷慨激昂的战曲唤醒！
浓稠的鲜血颜色自沙土间氤氲升起，如雾又似云。
云雾间人影兽影来回交错，刃光甲影纵横纠缠，怒吼声、刀剑锵鸣声与骨碎肉裂声此起彼伏。
埋藏在沙漠更深处的观众，那些沉睡千年却仍未朽坏的卫兵已迫不及待地苏醒过来，奋不顾身地投入进纷争引擎的中心。
“侵扰王陵者……罪无赦！”
“杀杀杀！！！”
“血……新鲜的血……吾等已嗅到罪孽之血的芬芳！！！”
“啊……吾欲饮那血……吾欲品味杀戮与死亡！！！”
观众的热情已经如此高涨！
观众的渴望已经如此急切！
可演出的主舞者却还是不急不慢。
玛丽摩斯坦在沙丘上慢慢地攀行着，朝着最顶上的红日走去。
这座沙丘的沙子远比先前的还要湿润，她的足掌都深深地陷入进去，散发着浓郁血腥味道的沙砾可以轻松地没过足踝。
迎面的风干燥又烘热，风力强劲得像是轻薄的刀子刮在身上，那件千疮百孔的皮衫披风根本抵挡不住这肆意狂野的炎风，早就已经卷落沙丘下，沉入那团厮杀的血色云雾中。
汗水湿润的肌肤泛着嫣红的光泽，潮红的脸蛋绽放着欣喜如狂的笑颜。
“对极了！”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熟悉的感觉！”
“简直和我那天夜里在梦境中的体验一模一样！！！”
“我终于登上第五次命定之舞的舞台！！！”
玛丽摩斯坦轻声呢喃着，眼眸中倒映着那轮猩红的落日。
沙丘很高，沙丘很陡，若是凡人来此攀爬，势必早已顺着流沙滚落山脚。
可这些困难根本难不倒体能充沛的女舞者，在七七四十九千步以后，她终于来到了沙丘的顶峰，一处不足十英尺平方的平台。
狂热的利风吹散平台的积沙，敞露出古朴而厚重的石台。
石质惨白无纹理，带有极其细微的孔洞，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骸骨。
玛丽摩斯坦望着近在咫尺的红日，那耀眼的光与热强盛得能够刺瞎她的双眼，可真正落在瞳孔中却又异样的温暖，让她疲惫的身躯都重新焕发起澎湃的生机！
她经不住想要触摸这轮红日，仿佛只要自己一伸出手就能碰到那鲜艳猩红的色彩，能够以肌肤来感受人类向往千万年的光明。
温暖且温润的光明，坚硬而松软的光——
“等一下！”
“这触感是怎么回事？！”
玛丽望着已经与自己足掌紧紧贴合在一起的红日，内心掀起了万丈惊涛骇浪！
她……已经触碰了世界的尽头！！！
“我居然真的触碰到了太阳！！！”
掌心处传来温暖的律动，好似向来严肃的父亲忽而绽放出和睦的笑容，笑容中某种直接传递至心灵深处的难以用言语来解释的信息流入女舞者颅内。
玛丽摩斯坦惊喜地往周边望去，原本无边无际的血色沙漠在她眼中已经变换了模样！
“这处沙漠……居然是一处有限的世界！”
“就像是一个装满沙子的盒子！！！”
女舞者可以清楚地看到面前那看似一望无垠的沙漠已经不复原先的立体，而是变成了一副涂满血红与金黄的斑驳平面。
原来这处沙漠不过只是一副高至天穹的栩栩若生画作！！！
“我懂了！”
“就像我当初对梦境的揣测那样……原来这轮红日真的只是一盏巨大的聚光灯而已！”
她回过神来，俯视这个沙漠，已经可以清晰无误地望见沙漠四周的边界壁垒，望见那天空和四方共计五幅巨大的壁画。
“无影众王的陵墓……不过只是司辰搭建的房间。”
“一个专门为我而搭建的舞台。”
“红日、狂风、黄沙与士兵……只是我的乐者与伴舞。”
“哈哈哈——就让我为你们献上一曲永世难忘的舞蹈吧！！！”
玛丽摩斯坦恣意地大笑，笑声越来越清脆也越来越狂热，直至要癫狂。
第五曲命定之舞，开始了。
此舞，兼具刚与柔之美。
起初，女舞者的肢体柔软若无骨，如无形的风一样飘逸，如流动的血一样美艳。
她的舞步轻柔且细碎，颈轻摇，肩微颤，腰细摇，白皙玉足轻轻点地。
娇小玲珑的脚趾轻轻踏在湿腻沙地上，轻盈婉转，画下朵朵浅色清莲。
如在血红色的画布上，玉珠轻弹起跃，白净与血红的色彩来往碰撞，引起无尽的遐思。
可随着沙丘下的一声轰然爆鸣炸响，粘稠如血的漆黑黯焰闷沉暴燃而起，黯淡的色泽在血红与金黄的幕布添上浓厚的一笔。
女舞者的眉目忽而颦蹙起来，似是心中堆郁哀愁难消，实在惹人怜惜，一抹氤氲湿意蒙上眼眸，泪滴不断打转却坚强着不愿落下。
她的心也扑通扑通乱颤，纤细双眉颤颤凌乱，心中似怀忧伤重重，湛蓝色的眼珠左顾右盼像在寻找什么。
灵动的目光望向沙丘下那道陷入苦战的疲惫身影。
又有一支狮首人身沙躯的部队从千年沉睡中醒来，骑着蒸汽火车般大小的巨型青铜战马。
来自千古前的不朽骑兵喷吐出沸腾的蒸汽，手中骨弓拉弦至满月，熊熊燃烧的箭矢如炮弹破膛而出，嘶吼着空气都惊恐变形的尖啸冲向那可怜无助的蛾人。
古老青铜战马的血肉流动熔岩般的高温，人头脑袋大的金属马蹄齐齐重踏发起冲锋，沙漠大地也经不住颤栗震动。
历经岁月沧桑的肃杀依旧滚烫如炙热的熔炉，野蛮凶狠的杀戮仍沸腾如初！
唉——
女舞者轻轻叹息一声，垂下眼帘。
下一瞬，她猛地张目嗔视，美目中燃起熊熊盛怒烈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