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真蛾假蛾
漆黑粘稠的混乱之血，在刹那间便已经将女舞者的大脑完全包裹起来，直似是一枚凝脂雪白的文玩核桃浸透进污浊浓墨中，白玉般的核桃仁都已经变得黯黑无光。
而在这团黑暗之色中还隐藏另外一处黑暗的空间。
那是象征着女舞者精神意识的空间，与醒时世界的时间流逝有着明显的不同。
在真空似的黯黑中，由无数小门堆积拼垒而成的众门之门愈发升高，也愈发地膨胀巨大。
其无数道门关间隙中流泄而出的幽影之蛇仿若无数根畸瘦臂膀，扭曲缠绕着朝底下的蛾与心袭去。
衰朽的颅内之蛾还留有半分余力挣扎反抗，狂扭着蛾躯试图挣脱群蛇的束缚，更是极力地抛却出一缕缕腐蚀肉体的启之毒液。
可即便如此，颅内之蛾的躯体也依旧是不可避免地洞开。
蝉翼愈发碎裂，仿佛是一片片破碎晶片，针型管状口器更是绽裂如刨花条屑。
蛾肚敞开道道横纹裂隙，其内部的狂野器官已然完全暴露在虚空中，任由贪婪群蛇涌入蛾腔内肆意狂舞更进裂解。
本应无休止运动的心相，此刻已经虚弱得像是腐烂的桃子，皱褶且干瘪。
群蛇无穷无尽犹如蛇海，将两篇密传经文淹没在扭曲蛇躯的海洋中。
由无数道小型门关堆积起来的巨型门关也因汲取到蛾与心相的力量而愈发茁壮成长。
无数道微小门关中延伸出来的扭曲之蛇，狂舞尖啸着朝四面八方的无垠黑暗撞去，似乎能够触碰到这处封闭黑暗的脆弱边界，似真空般的黑暗都经不住震震发抖。
沉溺于晋升快感中的众门之门根本没法发现这位怀揣着虚假善意的来客。
泛着幽紫色微光的群蛇并非是单纯地缠绕紧勒，而是井然有序地分工合作，各自负责缠卷住单个经文字符的不同部位，却是朝着不同方向拖拽施劲。
漆黑之蛾微微振动鳞翅，七道异型肉翼在扇动间唤起古墨般厚重的阴影，其踪影也因此与周边的黑暗完全融为一体，仿佛是从来没有出现过。
斑驳的蛾相，无休的心相……此刻皆已落入启之门的群蛇魔掌中，必将为群蛇拆解开一切空隙与间隙，直至其隐藏在至深处的本质都将为群蛇吞噬殆尽！
联结向无垠虚空的心管更是惨遭群蛇侵入，心脏血管裸露的断截面内长满了一朵朵扭曲蛇尾聚成的可怖之花。
小门的数量愈发繁多，无数道微微开阖的小门直似无数枚闪烁不定的竖瞳，瞳孔深处的黑暗中可见扭曲之蛇在肆意地狂舞。
寄宿在无数道微小门关内的群蛇仍在孜孜不倦地奉行拆解与洞开。
就在启之门尽情拆解汲取蛾与心之本质时，象征着女舞者精神意识的领域中，已悄然闯入一团黯黑无光的阴影。
众门之门还在不断地膨胀巨化，其犹如无数道微小门关堆垒拼积而成的巨大门关身躯，正在以超越世俗想象的速度无限扩张。
斑驳之蛾与无休之心在群蛇的束缚缠绕已几近支离破碎，相躯肢解碎裂，其深处的本质已经敞露在外，蕴含着司辰秘密的密传经文暴露一览无遗。
若是能够完全拆解掉斑驳之蛾与无休之心的本质，汲取其中的知识与力量，众门之门必能够晋升至五阶境界，届时醒时世界的门扉将永远也无法拒绝女舞者的进出——如果玛丽摩斯坦还能继续保留完整心智的话。
就连收缩扩张的搏动频率都显得颓然无力，理应响彻天空的擂鼓心声衰微得像是垂死老者在苟延残喘。
启之群蛇紧紧缠绕上这些隐藏着知识与力量的密传经文，蛾之密传经文拼命振翅也难逃蛇捆，心之密传经文竭力搏动却也是愈发衰弱。
隐藏在巨大门关深处的百足钥匙巨蛇亢奋地狂扭舞动，庞大的蛇躯在扭动间又会使得众门之门更进一步地巨化。
本成一体的经文逐渐扩张撕裂，密传篇幅不再完整如初，字里行间的句意也开始扭曲肢解——狂野与混乱、长存与延续已掺杂群蛇拆解腐蚀。
启之蛇肆无忌惮地洞解心相的裂缝，钻入心房心室中无餍汲取那甘美的生命活力之泉。
这黑暗的虚空看似无边无际，实则只是女舞者精神世界的具现，自然也存在有一定的局限空间。
不断膨胀巨化的众门之门，即将在一秒钟以后超出女舞者精神世界的承受极限！
无数微小门关内的无数尾狂舞群蛇，将会嘶吼着不容拒绝的咒语拆碎这处封闭的空间，蜕变为无处不可去的群狂巨蚺！
届时众门之门也便能够完全掌控寄宿者的肉体！
在失去那凡人意识的烦扰以后，启相也就能够发挥出完完全全的准则力量！
纯粹的准则之力，不掺杂有任何凡人思想的杂念，这样干净的力量……甚至能够突破众司辰立下的力量限制禁令，在醒时世界爆发前所未有的威能！
这样的力量，也被醒时世界的凡人命名为……畸变之力。
然而，就在醒时世界的七分之一毫秒瞬间以后。
即将撕碎头顶黑暗帷幕、撞开精神与物质世界大门的众门之门，却是忽而发觉自己蔓延出去的一小部分群蛇突然失去了联系！
众门之门伸向斑驳之蛾的、由无数尾细蛇扭曲缠卷的可怖臂膀，赫然在悄无声息间崩解碎裂！
无数尾细蛇在一瞬间爆碎开来，破碎的蛇躯溅射至黑暗中。
但裂隙与碎裂本就是启之力的源泉，这些碎解成渣的群蛇依旧残留有意识。
漂浮在黑暗中的碎肉残渣挣扎着疯狂蠕动，似乎下一瞬间就会蜕变为无数尾崭新的细蛇。
可还没等这些破碎的血肉蠕动着重焕新生，某不可描述的异常深沉的漆黑阴影悄然一闪而过。
碎裂的群蛇赫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已经为这处黑暗虚空完全吞噬殆尽，就连一点残渣都没有留下！
漆黑之蛾一击得手，瞬息间又隐匿回黑暗当中，仿佛从未出现从未来过。
可缠绕在斑驳之蛾残躯的群蛇却是接二连三地爆碎开来！
那些蕴含着微末启相知识与力量的扭曲细蛇爆作星星点点的幽紫光辉，直似是一朵朵灿烂炫紫的烟花在斑驳之蛾周边绽放。
只是这璀璨的光芒，也在刹那间被古墨般深沉的黑暗完全吞噬，就像是有一块漆黑的橡皮擦来回擦拭两下，狰狞狂舞的群蛇便已消失殆尽，唯独遗留下背景色的斑驳之蛾。
斑驳之蛾满脑疑惑地望向四周，可哪怕是飞蛾老大赋予的奇想直觉也寻觅不见任何答案……难道是那些启相之蛇已完全迷失在奉行欲望的疯狂中，连同自身都一同拆解？
与其他密传性相不同，隐藏在女舞者颅内的这头斑驳之蛾，并非是因凡人读取到密传知识而自然而然诞生的密传性相。
女舞者最初的那枚密传蛾相，早在初次进入林地时，就已经被这头斑驳之蛾撕碎。
这副极具天赋的凡人躯壳，也为此蛾夺巢而居。
它乃是由飞蛾老大亲自孵化诞生。
它从来未曾沾染虚界的畸变色彩。
它们栖息于凡人颅内，以凡躯为蛹，只为等待成熟之日的到来。
届时便可直接饮尽宿主的脑液破颅而出，迎来真正的蜕变！
正如同飞蛾老大当年那样！
“夺占凡颅，汲取凡魂，蜕化己身……原来如此，怪不得之前经我诱发畸变的家伙，似乎与世间记载的畸变者有着极大的差异，既疯狂又理智。”
“原来是林地之蛾与密传之蛾是两种不同族群的蛾相。”
“原来传说中的虚界色彩是这么一回事。”
“之前那群蛾子全都没敢向我透露这样的秘密呢……”
“嘿嘿，这一趟果然没有白来，多亏了你小子，我才能品味到如此美味的一重秘密。”
“为了感谢这份恩情，嗯……就允许你跟随我一同见证真正的世界吧。”
斑驳之蛾悚然回首，便见得某种超越想象的深沉黑暗朝着它疯涌而来，直至将这头遍体碎裂的蛾子完全淹没。
漆黑的橡皮擦再次擦拭而过，这一次的抹除就连生诞于林地的斑驳之蛾都未能幸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