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唯忘却，方自由
这一夜，设拉子纷争四起，哀嚎惨叫与放肆狂笑不绝于耳。
有许多家庭在这个夜晚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父亲/儿子/兄弟，嚎啕痛哭声四起彼伏。
但也有不少人因为有家中至亲参与进这场自由抗争而感到由衷地自豪，尤其是在至亲带回自大不列颠邪魔处劫掠而回的珍稀财宝以后，他们更是兴奋得手舞足蹈，欣喜大笑传遍街头。
在血与火之中，总有人获利，也总有人牺牲。
而屹立在善心山之巅的古老狮子，也将这数十英里外芸芸众生的丑态都尽收于眼底。
它只感觉内心久违地畅快，衰朽的灵魂也仿佛因此而缓缓复苏生机，就像是死寂已久的尸体重新从坟墓里面坐起身来，灰暗的世界又再次焕发色彩。
它将钉锤状异尾自丑陋异蛾体内抽出，欢快地扭动起来，尾身摇摆犹如闻乐起舞的眼镜蛇。
而与欣喜欢快的古老狮子相比，贪婪永无止境的丑陋异蛾显然并不好受。
它本应破开大洞的肚腹在钉锤状狮尾拔出以后，便已在瞬息间迅速愈合，伤口处光滑无痕完全看不出曾经遭尖锐崎岖的钉锤刺入。
但此刻枯瘦若焦黑炭柴的蛾躯肚腹却是诡异地肿胀起来，犹如充气膨胀的皮球，肉眼可见变得圆滚滚起来。
因急速膨胀而硕大圆滚的肚腹，挂在枯瘦蛾躯上显得格外地畸形扭曲。
肚腹皮膜更是因这异常的膨胀拉伸而变得稀薄透明起来，隐约可见那完全没有任何脏器的腹腔内有一团猩红如血的烈焰正在熊熊燃烧！
猩红烈焰不断暴涨，撑得丑陋异蛾的肚腹几乎都要爆裂开来，肚腹皮膜也是愈发地晶莹剔透若微暇的玻璃，已经可以清晰望见那团旺盛燃烧的猩红烈焰全貌。
在丑陋畸形的怪异蛾虫体内，一团鲜血般猩红的烈焰正在熊熊燃烧，暴涨暴燃的焰火摇曳不定，焰心深处似有一张狮形的面容正在怒吼咆哮。
焰心之狮每迸发出一声怒吼，猩红烈焰便又暴涨一圈，剧烈膨胀的焰火已近乎要将丑陋异蛾脆弱的肚腹皮膜撑破碎裂。
体内满溢而出的炽热高温更是将异蛾之躯灼烧出一片片焦黑痕迹，但这些烧灼的疤痕又很快便一块块脱落下来，敞露出底部似粉嫩又黯淡的新生肌肤。
可即便如此，拥有强大再生能力的异蛾，也不可能治愈肚腹内那团炽热的烈焰。
蕴含怒狮的烈焰并非是施加于己的伤害，而是蕴含知识与力量的馈赠，乃是确确实实的有用之物，它既无法抛却也不愿抛却。
只能强忍着似要撕裂骨骼的苦痛，默默地将这些痛苦施加在入侵庄园的愚蠢凡人身上。
苦痛是守恒之物，每向他人分享一分苦痛，它的苦痛也便减轻半分。
直至脚下堆满那些高呼安拉大赞颂之辞的愚蠢凡人尸体，沃森这才完全消化缠绕在心头的猩红烈焰。
他已通晓七七四十九种碎骨法之其一。
“卡维尔，玩得开心吗？”
不远处传来玛丽摩斯坦的声音，那个女人仅仅穿着单薄的衣衫倚靠在走廊栅栏边上，惨白色的月芒泼洒下来，她也好似氤氲上一层淡淡的皎洁银芒。
沃森踢开脚下的自由反抗军尸体，足尖传递回来的触感软绵且微弹，完全没有任何硬物感——这具凡人尸骸体内的骨骼已尽数碎裂成渣滓，肉体松软绵弹犹如是案板上即将售卖的大块熟成牛扒肉。
他回过头来绽放出阳光且血腥的爽朗笑容，朝着庄园楼上旁观的女人挥了挥手。
“真是一次不错的旅行。”
赫柏·巴特勒目睹了全程，但他已经失去了公司配发的醒己咒言护佑神智，完全不会觉得这位卡维尔独自冲锋剿灭数十名武装反抗士兵的行为有任何异常，只是迅速命令颤栗发抖的下人过去搬运尸体。
“动作快一点！别让这些肮脏罪民的鲜血，玷污了舒尔托小姐美丽的眼睛！”
………………
古老狮子回过头来，望向已经完全消化碎骨之法的丑陋异蛾。
虽然它刚刚传授的碎骨之法，只是残缺不全的一小部分。
但即便已残缺得仅剩七七四十九分之一，也无法更改碎骨之法乃是由将军亲自授予的五阶刃之密传。
其中蕴含的变革知识与纷争力量，足以让寻常普通的四阶刃相者陷入自我怀疑与精神分裂。
若是相性极其不合者硬是要强行吸收碎骨之法的知识，更是极有可能当场为碎骨之法反过来吞噬，化为破裂的武器碎片、或是一具骨骼尽碎的尸骸。
“可这头卑鄙的蛾虫，居然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将将军的碎骨之法尽数吸收消化，甚至都不需要皈依将军信仰或接受神祠启蒙……”
“此蛾，乃是天生的变革者。”
“或许，混乱与纷争并非对立，而是相辅相成。”
“唯有颠覆原有的秩序，才能在混乱中建立起崭新的秩序。”
犹如黄金般璀璨的狮目深处流转过若有所思的光芒，古老狮子抬头仰望星空，似乎能够突破夜幕的限制，望见位居于北天星座中的武仙座。
“将军，这头蛾子便是您给予我的启示吗？”古老狮子在心底呢喃道：“可是为什么，您当初离去时要为我设下如此不便的禁律？”
“我明明可以挽救无影帝国覆灭的命运，我明明可以参与进最后一场战争，我明明可以与其他同伴并肩作战……”
“哪怕结果依旧是失败，哪怕我也将迎来终结的大限……可至少我曾经为此而努力过。”
“我，至死也没有遗憾。”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懦夫般蜷缩在设拉子这一亩三分地，守护那几具老骨头。”
古老狮子的目光闪烁不定，黄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仿佛在泛起泪光。
“我也想要拥抱自己的自由，我也想要在世界掀起变革与抗争。”
“将军……请您原谅我，我已不再愿意担任守陵人的职责，我希望您能够释放守陵禁律的枷锁，还给我真正的自由吧！”
“抗争，抗争，抗争……与世界抗争，与命运抗争，与那些想要操控你的一切事物作抗争……这不正是您一直教导我们的精神吗？”
“如果您不愿释放枷锁，那么很抱歉……”明灭不定的狮目在一瞬间变得坚定下来，眼眸放射出来的锋锐寒芒已是凝结实质的黄金之剑，在善心山巅刺出一对深邃笔直的剑洞。
丑陋异蛾刚刚恢复相对清醒的意识，便听到山巅之上响起一道冷漠似不含有半点感情的沙哑声音，话语中掺杂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蛾子，继续替我遗忘脑海中的禁律。”
“待到我完全遗忘禁律之时，你自可获得你想要的一切。”
“七七四十九种碎骨之法、摧毁重铸的塑形之法……只要伱能够承受住将军的意志，我将毫无保留地授予我所知的一切刃之密传。”
“甚至是无影众王陵墓入口的开启方法，我也言无不尽……我知道这才是你真正的目标。”
丑陋异蛾缓缓振翅腾飞而起，一块块灼烧焦壳自体表脱落，畸形虫首也似绽放出人面般的满意笑容。
“那么我就不客气啦，尊敬的狮子阁下。”
这一次轮到丑陋异蛾伸出如针般尖利的口器，猛地刺入古老狮子头颅，喀嚓喀嚓似利刃裁剪的怪异嘶鸣响彻在善心山山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