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真正的英雄
崭新的一天已经到来，约翰沃森伸了个懒腰，稍作洗漱，吃过门窗里递过来的丰盛早餐以后，便已经将昨晚的怪梦忘得七七八八。
现在他只是依稀记得有黑暗森林、古树人与小雪人这三个要素，具体的细节都已经遗忘。
但是约翰沃森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梦只是潜意识的遐想，又有谁人能够清楚铭记梦的细节？
说起潜意识……约翰沃森总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说起来清晨起床的时候，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似乎情不自禁地想要开口呼唤某人的姓名，“华……”
可名字明明已经堵到嗓子眼，却始终没有办法顺利完全道出。
约翰沃森张嘴欲言又止，可却始终道不出完整的姓名，他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忽而感觉有些惆怅和寂寥……只感觉内心空落落的，仿佛有某块地方已经在悄无声息间消逝不见踪影，像是那部分的心已经离家出走似的。
“该不会是因为我在疯人院待得太久，以至于自己的思想都不太正常了吧？”
“因此，我诚恳地请求您，乔治医生，请尽快安排我出院，或是给我转移至轻度的一号区域病房……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
乔治只是敷衍地应和道：“嗯嗯嗯，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情的。”
…………
“昨晚有没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出没？尤其是在枪声响起的前后时间。”
“还真有，我熄灯去上厕所以前，曾经望见在河堤对岸有两道可疑的身影，但是当我抬起油灯打算仔细望去的时候，却又再也看不见那两道身影。”
负责巡视仓库外围的帮会人员因前一天吃坏了肚子，当晚大部分的时间都蹲在草丛里如厕而侥幸躲过一劫，他已经接到上级老大的命令，命他好好配合这位警探的工作。
“对了，那两道人影大概都穿着深色的兜帽披风，隔着河流我也只能依稀望见在风中摆动的衣角。”
“不过我还是大致望清了两人的体型，一个高大肥胖，一个瘦弱矮小。”
道格拉斯捋了一下自己已经初具雏形的英伦绅士八字胡，好让未经须油滋润过的野蛮粗壮胡须能够服帖一些。
他在心中想道：“黑市流通的大威力枪械，掌握有可怕魔法的邪教徒，目标特征为高大的胖子、矮小的侏儒。”
“线索已经十分明显了。”
“接下来的首要目标便是要调查黑市枪械的来源……正好我的线人前段时间递交上来一个有用的情报，或许今晚我也该伪装身份前往黑市一趟，或许能够知晓这批枪械的幕后来源者的身份。”
道格拉斯没有再继续搜寻现场，两名凶手将现场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他甚至都无法捉摸到那两人的动机——仓库的货物并没有失窃，就连那放置在显眼地方的一大堆金银器都依旧停留在原地。
如果不是道格拉斯之前曾经接触过那些可怕的事物，恐怕他都只会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只是一起帮会之间的恶性斗争案件。
“不过，只要我能够侦破这起案件的疑云，找寻到幕后凶手的蛛丝马迹，想必也就能够顺利进入那个什么SB局了吧……虽然名字不太好听，但起码他们掌握的情报与能量都要远高于苏格兰场。”
“凭借着这SB局的能量，或许我也能够找寻到父亲的线索吧……”
………………
默里·汉克斯，曾经的伯克郡旅第五火枪团勤务兵。
他在服役生涯中最为显著的功绩便是将不慎中枪的长官约翰沃森捞到马背上，冒着枪林弹雨将长官送回到后方的医疗营地……纵使半途马匹便已经重伤摔倒在地，但默里还是坚持着将长官背起，一路长跑回到后方。
所幸长官只是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但仍然能够举枪射击——有沃森长官在背上回击，默里才不至于倒在嘎吉教徒的枪弹下。
可即便如此，当默里汉克斯顺利把沃森长官背回到后方营地时，望着蜂蛹而立的护士将鲜血淋漓的沃森长官转移到担架上……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填满血管的肾上腺素效力也开始消退。
创痛与虚弱席卷而来，疲惫不堪的默里当场便失去了意思，昏倒在地。
等他醒来的时候，战地医院的医生很不幸地告知他，“默里先生，很不幸你的右腿胫骨内部镶入的弹丸碎片实在是太深太多……哪怕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为您挑出碎裂的金属，可终究还是留下了难以治愈的后遗症。”
“您的后半辈子，多半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地奔跑了。”
这个消息对于默里汉克斯来说，无异于是晴天霹雳——他自幼便是以脚力惊人而出众，哪怕镇上的富家子弟骑上两轮自行车都无法追上疾跑的他——他第一次与女孩在麦仓中过夜也是因为自己出众的脚力。
而现在，他赖以为傲的脚力优势已经荡然无存……默里汉克斯感觉自己俨然已经是个废人。
但真正令人痛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因其肢体伤残无法再应对战争的需求，大不列颠军部毅然而然结束了与他的服役合同，仅仅只是给他留下了些许微薄的抚恤金，只能勉强供应他过上一小段舒服的日子，甚至都无法支持他在乡下的小镇开家小店用以维生。
颓废的默里搭乘着奥仑梯兹号运兵船回到岛内，回到生他养他的小镇，像父辈一样饲养牲畜为生——这是难得不需要腿脚灵活也能够完成的工作。
他忍受着镇民的冷眼与嘲讽，大家都说他的脑子多半是秀逗了，居然冒着生命危险前去参军，最后更是落得一个半残疾的下场，而当局也才仅仅只补偿那么点微薄的金钱……真是亏大了啊！
这样的日子令默里感到分外的难受，他明明是为了保护国家而牺牲了自己的半条腿，可为什么他誓死保护的国民却是丝毫没有感激，甚至如此侮辱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啊？！
默里的心情愈发低落，也愈发地郁闷，他甚至感觉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个该死的错误！
有时候望着自己饲养长大的牲畜被送上屠夫的案板，他内心也会生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不如也将自己送上屠夫的案板，用那柄每日打磨锋利的屠刀划过自己的咽喉吧？
轻生的念头犹如在默里心中生根发芽，他自杀的想法日渐凝重……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会选择另外一个方式，将枪口放入自己口中，然后从容地扣下扳机。
直到这一天，默里接到了一封来信，信上没有署名，但言语之间的意思却是来自于某位军队的同僚意图召集他们这些昔日的战友共聚一餐。
默里甚至没有仔细地思索，便直接按照信件上的地址与时间，欣然赴会。
然而真正出乎他意料的是，本次旧战友聚会的主持人居然是尊敬的约翰沃森长官！！！
那是一家无人问津的小餐馆，厨师们在完成烹饪以后就已经离开，给予了客人们充足的空间。
酒过三巡以后，沃森长官忽而在主席位置上站起，他敲了敲酒杯示意众人看过来，而后沉声说道：
“说实话，今天看到曾经与我一同并肩作战的同伴居然沦落到今天这幅落魄模样，我感到十分地痛心！”
“同时我也感觉到十分地愧疚！”
沃森长官用力锤击着自己的胸膛，迸发出来的嘭嘭击响就仿佛是古老的战鼓直接鸣响在众人的心头。
“诸位曾经都是我的下属，都曾为这个国家浴血奋战。”
“诸位抛弃了家人抛弃了爱人，甚至抛弃了自己的性命安全，远渡海外前往陌生的土地，与凶残的邪教徒士兵战斗……只不过是为了捍卫大不列颠的尊严，维护大不列颠的日不落威名！”
“可是我们奋不顾身所换来的结果呢？！”
沃森长官气愤地锤击着桌面，巨大的力气震得整张长桌上的餐碟酒杯都被惊吓得蹦跳起来。
可众人却是惘然不知，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翻到的酒杯液体都已经流泄到自己身上，只是都默不作声地注视着激昂演讲的沃森长官——就像是过去他们在军队里面那样。
“诸位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吧！
沃森长官抬手指向一位半边脸布满狰狞烧灼伤痕的退役士兵，痛心疾首地说道：
“科赛奥杜林，各位都还记得吧？当初刚加入我部队的时候，他可是我们团里长相最俊美的小白脸……为了让你们这些禽兽晚上不拿他来泄欲，我还特地下了禁令——禁止任何人在夜寝时间接近科赛奥杜林的床铺，也禁止任何人在洗浴时间进入科赛奥杜林一米范围，违令者由我亲自施于鞭刑。”
听到沃森长官讲述起过往的趣事，一众退役士兵都不约而同地笑出声来，就连故事的主人公科赛奥杜林都不禁露出淡淡的笑容，仿佛也在憧憬回去那段热血的岁月。
“不过科赛也没有辜负我的信任，虽然他只是一个战地医生，但想必大家都没有遗忘他的贡献……维姆·拉德纳，尤里科·华莱士，托尔·佩恩，你们应该还没有忘记伱们的命都是科赛救下的吧。”
三位点到名字的退役士兵也都赞同地点头，纷纷举起酒杯向自己的救命恩人致以崇高的敬意与由衷的谢意。
科赛奥杜斯也谦卑地举杯回敬，言说三位都是好兄弟，不必这么客气，难道你们就没有在战场拯救过我的性命吗？托尔……我可是依旧记得当初我被那个该死的嘎吉教徒撞翻在地，是你及时开枪击毙了持刀向我劈来的嘎吉教徒。
这段熟悉的往事引得四人的眼眶都开始微微湿润且通红，他们高高举杯碰撞在一起，尽情饮下这份战友情。
眼见得气氛烘托到如此，众人也一齐举杯共饮，炽热的威士忌酒液滑过咽喉，流入腹中，微微升腾起的燥热温度也仿佛点燃了大家冷寂已久的血液……他们的鲜血再次沸腾滚烫起来，就好像又回到了当年的富汗斯坦战场，又回到了那段激情热血的岁月。
沃森长官一口饮尽杯中酒，又指向另一位面容枯槁若营养不良的退伍士兵。
“尤里科·华莱士，我们团里的猛士，每逢进攻号吹响他总是冲在第一队列，就连食堂开饭他也是冲在第一位，甚至是休息时关顾当地的妓院他都是冲在第一位……我记得尤里科夜战五人的记录，截止至我退役时，团队里也没人能够打破吧？”
“来，让我们敬他一杯，敬这位因为冲得太前面还承受了太多枪弹洗礼的猛士，敬这位如今甚至都已经无法屈膝弯腰的猛士！”
“哈哈哈尤里科你这头饥渴的饿狼，现在终于付出代价了吗，我早就警告过你节制点，别提前透支自己的肾能量了……”
“去你的托尔！你这个嗜酒如命的老酒鬼现在不也是一喝酒就浑身疼痛得厉害嘛，今天晚上怎么喝这么多，不怕晚上回去躺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吗？”
“哎呦，你们两个家伙怎么这么熟络，都已经熟络到在床上死去活来的程度了吗……那我只能敬你们一杯，祝你们两个性福了！！！”
“去你的维姆！！！”
曾经同在一个班组的三人因酒精的作用，重新回忆起当年的战友情，相互嬉笑打骂在一起。
沃森长官还在继续，他指向“还有默里，我的勤务官，可真是个棒小伙子，长跑纪录连我都难以打破……可就是这么一位飞毛腿，现在却是连个半场足球赛都没办法跑完！！！”
“杰弗里……”
“惠森……”
“约翰逊……”
沃森长官逐一点到在场每一位退役士兵的名字，并且无一例外都能够阐述出各人的过往与现在……一股士为知己死的悲壮气氛开始逐渐在餐馆内蔓延，众人的眼眶都开始微微通红，这其中既有酒精的作用，也有感动与悲戚。
“诸位都为这个国家作出过牺牲，诸位都为这个国家奉献了自我！”
“可是大不列颠是怎么对待我们的？”
“这个国家辜负了我们的付出，政官窃取了我们的抚恤金，军部掠夺了我们的荣誉，就连平民都看不起我们……将我们视为没脑子的家伙。”
“但是，但是！”
沃森长官锵锵有力的话语停顿下来，他用那犹如利刃般锋利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默里十分幸运地与沃森长官四目相对，他甚至看到沃森长官朝着自己微微颔首，威严的目光中蕴含着一丝温暖的鼓励！
沃森长官微微颔首后继续说道：
“但是，你们、我的朋友……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
“大不列颠不应该是现在这个腐朽的模样，这个辉煌伟大的国家不应该就此而落败衰退！”
“如果政客与贵族没有能力重新恢复日不落帝国的荣光！”
“那么……我们为什么不亲自来改造这个国家呢？”
“无私牺牲的我们没有错，愚昧的民众也没有错……错的是这个国家的上层建筑！！！”
“我诚挚地邀请各位，加入我的革命队伍，请相信我……我势必会带领各位重铸日不落的荣光，重铸我们应有的荣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