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装泻
温弗雷斯望着担架上的男士,对方面容惨白无血色,额间渗出细密的汗水,目光涣散似失去聚焦,看起来正在饱受病痛的折磨。
他询问与病患同来的家属:“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这些症状,以前是否有过相似病史,病发之前接触过什么食物或是遭遇过什么冲击?”
一袭村姑打扮面容邋遢的女性家属迷惑地问道:“什么叫做病史?”
还未等医生发话,一旁的健硕助手便开口答复道:“温弗雷斯先生的意思是,患者以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症状?跟今天一样的症状?”
村姑这才恍然大悟,“哦哦哦——没有呢,阿尔韦特是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他的身体一向都很强壮,比农场里的驮马还能干,这还是第一次发现这种情况……呜呜呜!医生,求求您救救我的弟弟吧,我们家里就剩下他一个能干活的壮年男性啦。”
村姑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死死攥着医生的衣角不放,中间还伸手从脏兮兮的脸上抹去鼻涕与泪水,顺势擦到医生的白大褂上,洁白布料染上灰黑的掌印和痕迹。
但医生见状也不恼怒,脸上依旧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浅浅微笑。
倒是那名健壮的助手走过来拉开这位焦急心切的女家属,安慰道:“你别着急,先让医生诊断一下病情,你这样子只会妨碍到医生工作。”
无知的村姑这才停止吵闹的动作,只是站立在旁边不住地哽咽,口中喃喃道:呜呜,小阿尔韦特,我亲爱的弟弟,你早上就吃过一碗燕麦粥,怎么中午就突然病倒了,伱这样让我怎么回去跟父母交代啊……
温弗雷斯医生眼见无法从病患家属口中得知有效的信息,他呼唤助手取来枕头,垫在几乎晕厥的患者的足跟下,使患者置于头低足高的体位,让脑部得到充分的供血,并将对方的脑袋转向侧面,以免舌头堵塞气道。
然后他开始解开担架上年轻人衣物的纽扣,敞开对方的衣物,伸手摸索着健壮的胸膛,将杯状的听诊器头贴在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他细心地聆听着耳件中反馈回来的声响——心律搏动极其微弱,存在明显的心率过缓现象。
温弗雷斯一边进行胸外按压活动,一边朝着助手呼喊道:
“内洛,准备肾上腺素。”
“是!”
接到命令的医学助手迅速地从医药箱取出相应的药物,递送到医生手中。
温弗雷斯医生直接褪下年轻病患的裤子,他一针扎在病患大腿外侧肌肉,0.5 mg的肾上激素液快速推注进去。
他继续关注着耳件反馈回来的心律搏动声,同时手掌也仍贴在病患的胸口,继续进行着胸外按压活动。
但耳件中终于反馈回来稳定有力的心跳声,患者扭头吐出一摊呕吐物,眼帘也是缓缓地睁开了。
“内洛,带患者到旁边吊注生理药水溶液,后续若是再发异常症状,即刻通知我。”
温弗雷斯说完这句话,稍稍抹去额间的细汗,又马不停蹄地坐回到办公桌后,对着下一位候诊者问道:“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医生啊,我感觉自己这里涨涨的硬硬的痛痛的,皮肤变得坑坑洼洼的,也开始向内凹陷,时不时还会溢出一些清水似的液体,搞得人家最近的生意都变差了许多,您帮我看一下里面是不是有问题?”
女患者说着就要撩下衣物,惹得身后排队的数名雄壮健硕的汉子瞪大了眼,生怕错过这免费的大饱眼福。
停——温弗雷斯医生直接喝止这位患者的浪荡行为,挥手指向旁边由四面屏风组成的简陋隐私间,“我们还是移步到这边,再进行接下来的诊断吧。”
“嘻嘻嘻,没问题,医生,我都听你的。”
女患者收紧衣物,回头朝期待落空的汉子们抛了媚眼,扭动着婀娜的身姿走进隐私间。
而这一切都被坐在墙角假装陪伴弟弟的女侦探尽收眼底……这位温弗雷斯医生,似乎真的是一位绅士。
她一直坐在用木箱子临时搭建的简陋坐席,守在化名为阿尔韦特的车夫X211旁边,扮演着自己的姐姐角色。
但其实她眼角的余光一直注意着蓝紫色厅堂中央的办公桌,微尖的耳朵竖起,也一直在留心着场内的情况。
她看到温弗里德一次又一次的不厌其烦地接诊,哪怕是稀奇古怪的粗鄙患者试图刁难,说什么我明明听隔壁街的婶婶提到过这个病只需要要打一针那个叫什么墨菲斯还是玛德菲斯的药物,立即就能痊愈,你为什么偏偏要给我开这么多药片,我还得连续吃几天?!就没有什么其他快速见效的办法吗?!
哪怕是听到这样的无知言论,他的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一丝厌倦和不耐神色,依然是耐心地解答。
女侦探只看到了一位品德高尚的无私医者。
她听到温弗里德的声线始终平稳,不管来诊的患者抱着多么稀奇古怪的原因,哪怕是患者明明四肢健全、体征健康却还是要求医生给他吊上一瓶葡萄糖溶液——这种分明是打着患病借口来骗药的家伙,医生也会好心地让他先去一旁等候,待会再给他安排吊液。
“难道这个温弗雷斯医生医生,真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善良的义诊医生?”夏洛特·福尔摩斯似乎是在加强质疑,又似乎是在自我说服。
她的感性告诉她这位医生的行为的确称得上是无私且崇高,怎么可能是那些丧心病狂的邪异密教徒呢?
但她的理性又在怀疑,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位普通的医生,那为什么非要挑这个曾经爆发过神秘事件的地方进行义诊?
伦敦城里那么多废置的无产权纠纷的破损房屋,他大可随便找块地方进行义诊活动地。可他偏偏是选中了这座教会医院……他定然是另藏祸心!定然是在垂涎此地或有可能存在的密教遗产!
夏洛特·福尔摩斯如今已经渡过每月固定的特殊时期,思维中感性的力量低微如沙尘,只配给强悍的理性踩在脚底蹂躏。
女侦探心思一动,便决定借口去圣亚割尼医院其他地方转悠一圈,看看是否还能发现其他线索。
X211似乎也感觉到福尔摩斯小姐的蠢蠢欲动,他压低声线询问道:“瑞姬,需要我给你打掩护吗?”
“不需要,你老老实实在这躺着装睡就行。”
粗野的村姑站起身来,扭扭捏捏地走到身材壮硕的医生助手旁边,用有若蚊蝇般微弱的细语问道:“您…您好,请问这附近有没有能方便的地方?我一路从城郊赶过来还没来得及那个……”
助手内洛听了以后倒也不奇怪,他协助温弗雷斯医生义诊多日,已经不是第一次遇见过这种情况,他取来一盏油灯交到这位带着弟弟赶来的村姑,耐心地回答道:“你拿着这盏灯,往花园里走去,我们在那边设置有简单的厕所,门板画有L字母的就是女厕,你可千万别走进门口画着G字母的厕所,那里是男厕。”
“感谢感谢,真的十分感谢。”
村姑地抛下这句话以后,便急匆匆地迈着奇怪的步伐绕行至医院内部的露天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