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缘来是你
这位舞者,便是当初沃森于蜕衣俱乐部内所见到的那位表演中蕴含着蛾之意味的女舞者。
此刻这位形体娇小的女舞者踏着强劲有力的舞步,奶白肌肤遭汗水湿润而泛着油亮的光,清晰可见其胴体之下的血管脉络,如同瓷釉内裂的纹理。
她的舞蹈远比之前目睹到还要激昂还有热烈,矫健修长的肢体挥舞似在重现原始的狩猎,透着狂乱而野性的美感。
杯相不禁发出似轻佻口哨的声响,又欲发出饿狼似的嚎叫,却被颅内之蛾一巴掌扇到角落位置瑟瑟发抖。
或许是沃森的文艺细胞难得爆发的原因,又或许是颅内之蛾也在振翅展舞的缘故,他这一次竟然能够感受到这段舞蹈中蕴含的奇特魅力——自然不是艳俗的情欲,而是一种蛮荒的古老的韵律。
他的思绪仿佛随着舞蹈穿越时空,回到数十万年前的史前时代,他似乎见到了人类起源的第一大陆,见到了温暖湿润的雨林,见到了衣不蔽体的狩猎先民,见到了原始部落奉献猎物头颅予大自然的仪式,见到了那一支同样激昂热烈的舞蹈。
幻象转瞬即逝,沃森的双眼恢复清明,理智也重新归来。
他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女舞者那双曾经灵动好似能说话的碧蓝双眼,此刻已然化作如昆虫般的诡异复眼,多边形的小刻面闪耀着如同碎煤晶似的漆黑!
而且在月光照耀之下,女舞者转过身来,她背部肩胛骨的皮肤如同果实的外壳从底部朝上剥开,敞露出内部黯淡的血肉,却不见有一丝鲜血流出!
那对如花瓣般绽开的皮肤仍扎根于肩头,此刻正漂浮在空中微微振动似厚实的蝉翼,月光下清晰可见如树叶般的脉络,又似是两缕随风舞动的轻纱。
女舞者如此奋力地踏足舞步,可落在幽绿的苔藓群却是近乎无声,扁平的叶片也似随着她的节奏欢舞,又似在舔舐着她光滑的脚底。
沃森没有贸然向前,他思忖着后退,形体再度隐没入林地古树的巨大浓阴。
然而缠绕在周身的斑纹蛾子却主动暴露,扑打着鳞翅向前,与围绕在女舞者周身的另一群蛾子汇合,它们停留在空中似在低声窃语,议论着凡人所无法知悉的内容,而后更是聚集成群一同朝着沃森飞来,于他四周兴奋地乱舞,簇拥着推动着他离开藏身处阴影,走到月光下与俏丽的女舞者坦诚相见。
沃森虽也抛却服饰,却还留存着最后的底线,只是裸露胸膛,可女舞者……她已然将服饰抛却得干干净净,纤细柔软的胴体一览无遗,每一寸脂肪,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骼都透着恰到好处的匀称之美。
女舞者眼眸中的漆黑褪去,恢复回纯净的碧蓝颜色,依旧是那么的灵动和清澈,似乎刚才姿态狂野的舞者另有其人。
女舞者全然没有被唐突打扰的慌乱,她以芭蕾般优雅的姿态踮起脚尖躬身行礼。
“晚上好,这位先生。”
沃森也是面不改色,全然没有被识别偷窥的羞耻,他也配合似地以右臂贴胸躬身,“晚上好,这位女士。”
女舞者踮起脚尖伸直臂膀向古树索要一根生有翡翠绿叶的藤蔓,她这番举动使得酮体舒展更显骨肉匀停之美感。
薄薄的藤蔓如蛇垂落她的指尖,游动着如紗带缠绕其身,那零星数片的绿叶恰好遮掩住曼妙的部位。
女舞者着衣的同时也在奇怪,为何今夜负责警戒外围的蛾群没有发出提示外人靠近的警告?
她暗暗打量面前这位遍体伤疤似刃者的先生,可看对方却又似是抛却大部分服饰,应该是与自己一般踏上蜕变之路的同道,而且是才刚踏上道路不久,还未完全敞开心扉。
她樱唇微张,喉间蠕动,可口吐而出的却是人类声带难以模仿的怪异声响——喀嚓喀嚓喀嚓!就如同当初巡警兰斯畸变后的语言。
但沃森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般脑袋嗡鸣失神,此刻这噪音似的声响落在他耳中如同是优美的音律,他在颅内之蛾的翻译下已然能够洞悉其中的真意,他轻声吟诵道:
“in gi rum imus noc te et con sumi。”
“我们彻夜飞旋,直至没入火焰。”
女舞者这才喜笑颜开,好看的眉眼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扬,两颊露出浅浅的酒窝,她大大方方地伸出如初生嫩芽般洁白的小手。
沃森握住对方似柔若无骨的纤细小手,只感觉二人之间仿佛建立起来某种如血脉相连似的紧密联系。
他的心脏似追随着她的心跳,二者心脏联合搏动的脉率极富韵律,仿佛抒情的乐曲在奏响。
一时间林地似乎变得寂静无声,连周边围绕的蛾子也停止振翅悬浮空中,沃森脑海中只剩余扑通扑通扑扑扑的心跳声,越来越快就像是密集的雨点落在鼓面。
“为何我的心脏此刻跳动得如此剧烈?”
“就像是出现窦性心动过速的现象……可我的心境分明平稳如静湖,从阴影中慢步走出也绝未达到剧烈运动的界限。”
“心跳是折射人体运转情况的重要特征,心动继续过速将有可能会导致我产生胸部疼痛、气短、昏厥等现象。”沃森偷偷打量着面前看似和善友好的女舞者,在心中想道:“难道对方在暗中对我施加密传的影响?可这轻微过速的心动既无法造成伤害,也无法干涉思维……到底意义何在呢?”
他的左臂虽然因威廉的指击而暂时无法使力,但右臂仍然强韧如铁打。
沃森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推演——假若女舞者真的暗藏敌意,那我此刻就应该先握紧对方的手掌,突兀发力扭转朝外再重重下拉,使其右边臂膀脱臼!
而后再曲起拳尖如铲重击对方的咽喉,击碎喉软骨,趁对方痛苦之际,脚下前捞如钩将其绊倒在地,在对方完全落地恢复平衡之前,欺身上前猛然重踏咽喉,让对方的咽喉彻底碎裂……若是寻常凡人,连遭这几下重击必然是就此昏死过去,但对于这些修习过密传的非正常人类来说,极有可能只是无伤大雅的轻度伤势,甚至中途的过程对方都有可能无视于睹回以爆裂的反击。
届时自己就必须要施展出压箱底的绝技……即集兵法大成之计,走为上计!
但是女舞者并没有更进一步地行动,似乎这一切都只是沃森迫害妄想症的臆念。
她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如海洋般碧蓝的圆圆杏眼微微眯起呈浅弧度的月牙,唇间露出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沃森忽而失神了,埋葬的回忆又卷土重来将他俘获。
他不禁回想起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未来,真实自我的过去——那时影响他一生的惨案还未发生,他的本性尚未激发,还只是个有些调皮的学堂顽童,坐在他后座的女生时常会用尖尖的铅笔戳他的后背,每逢他气急败坏回头时,就会见到扎着麻花辫的女生露出如面前这般的笑容。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
女舞者见对面的男士目光涣散似失去聚焦,伸出另一手在对方面前挥了挥,心想原来这位先生怎么无缘无故又失神了?难道是意识还未完全从脑中嗡鸣脱离,可那只是最基础的法力模拟出来的一瞬影响呀。
沃森回道:“抱歉,我只是突然回想起来一些有意思的事情。”
眼见这位同道男士的双目恢复清明,女舞者这才释然,还以为对方真的是深陷于脑中嗡鸣无法自拔呢。
“那就好,我还以为先生你还沉浸在蛾的影响中。”
影响……随着沃森近几天对启之影响的试验,他对‘影响’这具有别样神秘学意义的单词的了解也愈发深入,他已知道这世间存在着九大密传,除去似乎完全不具备力量的秘史以外,其余八大密传都具备有不同效果的‘影响’,或是剥夺理智(灯),或是冻结思维(冬),或是震慑心神(蛾)……但实际上这对应各类密传的影响,还会因起源而区分为两种。
其一,来源于畸变者或密传学徒,它们通过异变的本能或某种玄奥秘法,催动魂躯内密传性相与醒时世界产生共鸣,使得对应准则的威能得以呈现于物质界……只是沃森目前空有圆满的一阶蛾之密传,却无对应秘法手段,根本无法施展出那古怪震慑人心的‘影响’,或许可以试着与这位看似友善的女舞者交流沟通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其二,是来源于漫宿,或是司辰们不经意间泄露的真正的‘影响’,像是某种律令与权柄与力量,拥有着更具深度与广度的强大威能,轻而易举便能对醒时世界造成明显的影响,且对使用者没有任何的消耗,唯一的缺点就是,在漫宿之中窃取那一丝‘影响’时,自身也同样过受到其影响,若是意志力不够坚定或密传修为不足以驾驭,恐怕就会如先前所见的嶙峋巨石顶峰的人影一般失控身亡!
沃森这一番思考在瞬息间便已结束,他听到女舞者的话语以后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影响’!”他虚心求教道:“其实我是误打误撞进入密传界,对这些知识还不太了解,不知道能否请您指点一二?”
女舞者闻言掩嘴轻笑道:“指点谈不上,既然先生和我都选择了蜕变的道路,我们也称得上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况且自那一夜蜕衣俱乐部以后,我们竟然还能在这茫茫林地中再次相遇,也是相当有缘份,或许……这就是飞蛾的指引吧。”
沃森没想到女舞者竟然还记得蜕衣俱乐部的那一晚,只是和她有过短暂一瞬目光接触的自己,看来那时犹如同类相触的异样感受同样深深留存在对方心中。
他似赞同地颔首,“这的确是有某种极其巧妙的缘分。”
“对了女士,我还不知道你的姓名是?”
女舞者嫣然一笑,露出一对醉人的浅浅酒窝。
“摩斯坦,玛丽·摩斯坦。”
你已投入足量的资金,贪婪的教中人满意地笑了,他的颅内之灯已得添光,他的瞳中门扉已然大开,你得以推开他的瞳中门,步入他大脑深处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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