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街不似别的街道,商贩成群,浮华街热闹的是街道两边的铺子,有几家最有名的便属于青楼和画卷诗词和乐器的地方。
叶千宁知道后方有人自不会进司音坊,绕过司音坊她入了街中最热闹的醉乡楼。
她并非从正面进去,而是从后院。
入了后院转悠半圈,叶千宁见后方之人跟的紧,微微皱眉又入了厨房。
叶千宁和后厨说了几句话,便开始绕到一旁细蔬菜,削土豆,之后便没了动作。
估摸着是暗中人等不下去了,从上方而下,穿着一身锦缎衣衫入了后厨。
后厨管事有些惊讶,但看到男子一身华服自知不凡,点头哈药凑上前。
“这位公子怎么到了后厨?有什么吩咐告诉楼中小厮便可。”
“她是何人?”
桑祈目光看向正在扒皮土豆女子。
叶千宁会在一个青楼后厨做工?无稽之谈!
后厨管事朝着叶千宁看了眼转头道:“这是后厨青娘子的远方亲戚,今儿来帮工的。”
桑祈眉头紧皱,觉得惊讶,又不可思议。
后厨管事见对方皱眉不悦,还以为是叶千宁得罪了人家,立马上前将人拉到桑祈的跟前:“公子,她是第一天来,若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我让她给你赔不是。”说完他推搡一把:“还不给公子赔不是。”
“公子,对不起,对不起。”
叶千宁怎么也没想到暗中跟着她的是桑祈,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为什么。
桑祈面上阴沉,不过听到那软糯糯的声音,心头竟觉得一颤,甚至觉得非常好听。
他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脑袋上,距离靠的近,他的鼻尖闻着到了从她身上散发的一股清香,很好闻。
“你,过来。”
他说完转身走出后厨。
叶千宁站在原地,伸手摸了摸人皮面具,他为何注意到她?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啊。”后厨管事推了她一把,又叮嘱:“千万别惹贵人生气,不然你和青娘子都得完蛋。”
“……”
叶千宁走出后厨,慢悠悠的的脚步跟上那道人影。
桑祈入醉乡楼,立马有姑娘围上来,他冷冷扫过,姑娘们便不敢上前。
“哎吆,这位公子楼上请。”老鸨穿着暗红衣裙,头戴红花扭捏的迎上前。
“雅间。”
“是,是,公子请。”
老鸨应声,期间回头看了叶千宁好几眼。
“……”
叶千宁够无语的,堂堂一国太子,满城都要乱套了他还有时间去雅间?
若让人熟人碰上也不怕坏了名声。
老鸨上了五楼,推开一件房:“公子,请。”
五楼比起楼下安静不少,房间华贵奢侈,应该是楼内最好的房间。
“公子,可否要姑娘们上来?”老鸨试探。
“下去吧。”
桑祈冷道。
“是。”
老鸨在京城呆着久了,很会察言观色,慢慢退出门,关门的那一刻,视线又在叶千宁身上打量一遍。
叶千宁无语。
她之所以跟过来,就是好奇为什么桑祈会盯上她。
入城而来她一没招人显眼,二没惹事,谁会注意一个小老百姓?
关上门的那一刻,桑祈回眸盯着面前之人。
叶千宁垂着脑袋,双手紧握着衣角似乎很紧张。
越看桑祈眉皱的越高,就算再能装那个人也不可能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而且,身材上也不匹配。
虽说大禹城传出很多流言,但流言才是最不真实的。
大禹城和百慕寻传出来就分歧很多。
“抬起头来。”低沉的声音而起。
“……”
叶千宁嘴角抽搐,还是忍着气息慢慢抬头,眼神触及到桑祈那张冷峻的面容又慌忙底下,似是害怕,也似是害羞。
“抬起来。”
叶千宁只得再次抬起头。
桑祈一双锐利的眸子细细观看着那张脸,可以用其貌不扬四个字来形容,黑黑瘦瘦,唯一能入目的就是她那双干净的眼睛了。
“公……公子……”叶千宁磕磕巴巴出声。
桑祈又听到那软糯之声,深色复杂,单单抛开她的容貌来说,她的声音很好听,莫名的不反感,反而想多听几声。
“今日下午,你去过福东客栈。”
不是问句,是肯定。
“是。”
“去做什么?”
“我……我表姐要招待一位贵客,让我……让我去福东定间上房。”
“什么贵客。”
叶千宁摇头:“我不清楚。”
桑祈细细打量那张脸丝毫没有装饰过,看不出任何痕迹,当然也和小时候记忆里的那张脸完全不符。
这样的人怎会是她呢。
微微摇头,暗自觉得自己多疑又可笑,长大了饶是再变,她的样貌也不会这般普通。
然,就在他微微出神之间,一张黑黑的脸凑了过来。
桑祈一怔,紧忙退后,眼底嫌弃:“你做什么?”
叶千宁像是也同样被吓到一样,抬起的小手僵了一秒,又放下搓着衣角很是不安,低低的声音有些羞涩:“公……公子唤我来……不就是让我……服侍……服侍公子吗”
桑祈:“……”
叶千宁抬头神色紧张。
“滚出去。”
桑祈怒斥。
“公子……”
“滚。”
叶千宁眼底溢着水雾,有种伤心欲绝的样子,捂着脸转身扑向房门。
转身的瞬间嘴角微微勾起,看他的样子试探居多,也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看来还需谨慎行事。
桑祈盯着她的背影,按了按脑袋,她怎么可能是叶千宁!
叶千宁打开房门痛心疾首的往外跑,迈出一条腿她便发现有人而来,背后之人紧紧盯着她,她不敢动用内力,只能一头撞对方怀中。
一股清雅的气息传入鼻尖。
对方莫名被一人撞入怀中,明显闷哼一声,紧接着下意识将人推搡开。
“对不起,对不起。”
叶千宁被推的跄跄后退抵在门上,稳住身子立马低头道歉。
高崎被人扑个满怀,本能的推开,眼底嫌恶,然而不经意一撇,他的视线定格,熟悉的声音而来,他立马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口气阴森:“是你。”
叶千宁抬头便看到一张怒色的脸,顿时暗骂,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又和他撞在一起了。
“公子……”她抬起水汪汪眼睛。
“你敢骗我,城西根本就没有糕点铺子,说,那糕点你是从何处而来。”高崎手上用力,这口气闷了一天了。
“的确……的确在城西。”
“你还想骗我。”
“我没骗你,是给我糕点的小姐说的,她说在城西开糕点铺,还说每日限量。”
“小姐?她长什么样?”高崎神色似有些紧张。
“胖……胖胖的,长得很好看,说话不似京城口音。”
高崎有些恍惚,不多时那眼底涌出几分喜悦:“你没骗我?”
叶千宁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没有没有。”
高崎这才松开她。
“高公子,认得她?”桑祈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
叶千宁脑袋低成豆芽。
高崎显然没想到会遇到桑祈,微微一愣,视线从叶千宁身上扫过又落在桑祈身上:“这话应该是我问太子殿下吧,太子殿下不是最不屑这种烟花之地,怎么会和一个其貌不扬的小姑娘共处一室?”
“本太子问你,是不是认识她。”桑祈声音越发冷了。
看向叶千宁的视线也更加怀疑,如果她不是叶千宁,高崎为何和她有所纠缠?
高崎凉了叶千宁一眼,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把将低头人拦在怀中,略有些得意的扬了扬眉:“认得。”
“……”
叶千宁脑袋都要大了,桑祈不知为何起了疑心,高崎一掺和,桑祈消失的怀疑肯定又起来了。
“你知道她是谁?”桑祈似隐怒色。
“知道。”
“公子,是我骗了你,你想找买糕点的姑娘,我可以带你去。”
叶千宁一把抓住高崎,再说下去,就没得隐藏了!
“当真?”高崎低头。
“真的。”
“好,走,现在就去。”高崎拦着她抬头道:“太子殿下,在下还有些事,就先告辞了。”
没等桑祈说话,高崎揽着她便朝着楼梯口走去。
桑祈迈出房门紧紧盯着那纤细的背影,忍不住脱口而出:“叶千宁!”
叶千宁没有什么反应,但她感觉到高崎浑身一震,脚步微顿,强烈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高崎的视线紧紧盯着她,没有回头,揽着她下楼。
桑祈紧紧握着拳头,不知道是气恼还是怎么,心中烦闷一拳砸在门框上。
就算她不是叶千宁,她们之间一定有关联!
叶千宁跟着高崎下楼,暗暗观察高崎,见他面上冷峻没有太多情绪,不过他应该也有所怀疑了。
高崎揽着她出了醉乡楼,将她带到一处巷子,这才松开她,眼底满是探究。
“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在醉乡楼帮工的。”
“少诓我了,一个帮工岂会得到太子殿下在意,说,你是谁,为何手中会有她做的糕点。”高崎质问。
“我……我也不知道那贵公子为何要找我,至于糕点,是城西街道的姑娘给我,她说会在城西开糕点铺子,今儿做的试吃装,让路过的行人品尝。”
高崎疑云,深深盯着她。
不管是面相还是身形,此人绝对不可能是叶千宁,但,她定知道叶千宁在何处。
桑祈应该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试探吧。
“叶千宁你可认得?”
很好。
叶千宁心中松了口气,高崎比起桑祈来说,容易糊弄多了。
她微微摇头:“不认得。”
“糕点还有吗?”
“……没了。”
高崎眉头紧了紧:“下次若再碰上那姑娘给你糕点,记得来丞相府寻我,我高价购买。”
“……是。”叶千宁微微抬头试探问:“公子,我可以走了吗?”
高崎盯着她又看了几眼,摆摆手。
小姑娘再脱相也不可能长成这样子,太子殿下什么眼神,竟觉得她是叶千宁。
“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叶千宁连连道谢,退出巷子再次朝着醉乡楼走去。
转到后街,叶千宁四周看了几眼,没发现异样,她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除去,看来这张面具暂时不能用了。
提气上了房顶,施展轻功朝着左边的方向而去。
司音坊。
司音坊是专门学习乐器的地方,这里教学各种乐器,教学的之人都是鼎鼎有名琴艺师父。
这里教学的女子,都是各个府上送来的乐女,一般出师了就会被养在权贵府邸,一辈子不愁吃穿。
名门贵女想要学乐器,都是从司音坊选乐器师傅上门教学。
司音坊的曲子独绝,一直广受贵女喜爱,就连当今皇后都请了两位司音坊的师傅入宫亲自教导公主们琴艺。
司音坊不对外开放,只是每个月十五日,才会开门演奏几曲,不少文人雅士说起司音坊都赞叹连连,评价很高。
叶千宁悄无声息落入司音坊三楼,此时一楼乐声一片,楼外都能听得到好听的琴声。
站在长廊上,朝着下方看去,几十个十六七岁的女子坐在下方,指尖抚着琴弦,前后站着两个稍大的女子,一人手中拿着一个戒尺,像极了考试的监考老师。
“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翠声响起。
叶千宁转头,视线从小姑娘身上一扫而过,落在后方刚上楼的女子身上。
一身蓝衣的女子上了台阶,转眸和对面视线撞上,脚下微微一顿,眼底从震惊到欣喜。
刚刚出声的小姑娘看到女子面容,面上惊艳。
叶千宁身上穿着粗布衣衫,但那张脸,美艳无双,倾城的容貌,将一身粗布衬托的都华贵无比。
她笑着看着对面的人,蓝色罗裙,美艳不妖,十年过去不曾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反而比起当年看起来还要好看。
槐花眼底惊喜,匆忙上前:“胖团……”
叶千宁伸手放在嘴边嘘了声。
槐花立马会意,朝着四周看了眼,伸手拉上她的胳膊:“走,跟我上楼。”
叶千宁点头。
站在旁边的小姑娘直到两人离去还久久不能回神。
“冬儿,你看什么呢?让你取的琴谱呢?”一红衣女子从旁边房间出来。
冬儿回神,面上止不住的惊艳:“霓裳姐,刚刚有个姑娘,好美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