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秋抿嘴偷笑,一巴掌按在寂风脑袋上,笑着呵斥,“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
“我才没有乱说!”寂风盘着腿托着腮帮子坐在床上,一低头发现自己那个漆黑的手指印,嘿嘿笑了笑,欲盖弥彰地将那方锦被拽到了屁股底下坐瓷实了,才道,“昨儿个祖母同我说的,这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就可以生娃娃了……姑娘是要和三哥哥生娃娃了!”
有那么一瞬间,姬无盐甚至听到了自己后牙槽互相碾压时发出的“咯吱”声,她红着脸、却又咬着牙忍着将这死小孩丢出去的冲动问着,“你们这一老一少的,入睡前都聊这些呢?”外祖母倒是很百无禁忌嘛!
“没有,平时也不聊。”寂风这会儿显得格外没有眼力见,看着姬无盐背对着自己洗漱,偷偷摸摸又拽了拽锦被,遮住了那块黑墨团,心不在焉地念着,“只昨日才聊起,说着年关将近,今年怕是要在城中过年了,届时将沈姐姐和她父亲一块儿接来,也热闹些……那时我便已经昏昏欲睡了,祖母却激动,跟吃醉了似的,说是隐约间瞧着大胖小子冲她招手了都!”
姬无盐兀自摇头,将手中帕子递给子秋,才转首走过去将寂风从自己床上拎下来,“你以为你这样用屁股作用蹭着,我被子上的墨团团就会消失不见?若是实在不想练字,用了早膳我便让人送你去外祖母那,你沈姐姐这几日难过着,有你在边上陪着说说话想来能舒服些。若她留你过夜,你便在沈家小住两日,只是不许给人添乱,知道吗?”
一听不用读书写字,自是好得不能再好,寂风当即就应下了,早膳也没心思用了,说是要去准备两身换洗衣裳带过去——他若是带了换洗衣裳过去,沈姐姐如何还会不留他住下呢?
他自以为这算盘打得不动声色,却不知自己浑身上下早已写得明明白白。
姬无盐摇头失笑,回头交代子秋,“等他收拾好了,你将他送去……若是瞧着沈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也留着帮忙吧。”说罢,低了头安安静静地喝粥。
子秋瞧出了几分端倪,眉眼微蹙看着姬无盐,犹豫着唤道,“姑娘。咱们府里……这两日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吗?”
闻言,姬无盐搁下手中的粥碗,轻笑着问道,“为何这般问?”她没有回答,看着对方的眼神带着笑,只眸底平静几分清冷。
那种眼神没来由地让人紧张,子秋搅着手中帕子,支支吾吾地说道,“若是无事,依着您的性子如何都会亲自去沈家的,想来,是有事要发生。不仅如此,您似乎还有意将老夫人、寂风、还有奴婢,都送去沈家……姑娘,您送我们离开,却独独留下自己,奴婢便觉得这府里是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不得了到……连姑娘都没有把握的大事。
“是……是林一要来吗?”她问。
姬无盐倏地笑了笑,回头重新端起了粥碗舀了一勺吃了,才道,“哪有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许四娘在世之时便对咱们颇多照顾,沈家也没个主事的女眷,咱们帮衬着些也是应当。至于我……陛下中的蛊,追根溯源是出自姬家,我虽不愿插手却也不得不管,这不,今日我让人送了张方子给陈一诺让他出面,我总得在这府里守着,万一有个什么事,也不至于让人寻我不着……是不?”
这番话乍然听着并不什么不对,只又觉得哪哪都不对……子秋皱着眉头寻思了半晌,也没寻出个头绪来,倒是那边寂风已经抱着自己的小包袱过来了,一张小脸上是如何都藏不住的欢呼雀跃。
像一只终于飞出了笼子的鸟儿,站在门口冲着姬无盐挥手道别,连门槛都不愿意再迈进来了。
“去吧,这小子都恨不得飞到沈家去了,别让人等急了。”姬无盐又抬了抬声音,问寂风,“让子秋姐姐送你过去,可好?”
心都飞远了的小孩子哪里还顾得上谁送呀,一边招呼着扫院子的丫鬟将他落在走廊里的纸笔收起来,一边连连点头应着,还不忘催着子秋快些走。子秋纵然不愿,却也不会违逆姬无盐的吩咐,出了门叫来丫鬟吩咐着将锦被拆下去洗了,走了两步不放心,又叮嘱着过会儿来收拾碗筷,就这么一步三回头地去了。
姬无盐端着粥碗靠在椅背上,连连摇头,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妮子是启程回江南了呢!
子秋前脚离开,后脚岑砚就疾步而来,“姑娘,陈一诺进宫了。”
姬无盐点点头,这粥也不吃了,摆摆手让伺候在旁的丫鬟退下了,才饶有兴趣地笑着问道,“陈家那位老爷子呢,着急没?”
“可不!”岑砚嗤笑,在旁坐了夹了只奶黄包吃了,才有些不屑地说道,“属下在旁瞧着分明,那老东西年纪一把,一张脸皮修炼得厚如城墙……在驿馆门口拉着陈一诺说什么都要一块去,还说若是方子有误,有他这一身老骨头在,还能用来顶顶罪……好笑,这老东西什么时候为小辈们着想过了?如今为了面见陛下,倒是什么胡言乱语都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也不害臊!”
“你都说了他是这般性子,如何还会害臊?”姬无盐完全不觉得意外,见他吃得狼吞虎咽的,遂倒了杯茶推到对方面前,才道,“太子倒了,他之前蛰伏是害怕李奕维想起他这么一个‘隶属于太子阵营’的人来,被当作东宫党羽给清理了。如今李奕维也被陛下厌弃,他自然是铆足了劲儿地想要在陛生了嫌隙,若是陈一诺立功,只怕事情会更糟……这老东西啊,你别看他年纪大、脸皮厚,这脑子还是不慢的。”
“呵!”岑砚满脸嫌弃,只恨不得当面啐上一口,“满脑子损人利己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