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器。
宁修远只低低说了这两个字,姬无盐却是整个人浑身一凛,她突然就明白过来彼时宋元青突然之间的脸色煞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私藏兵器……李裕齐这次是要弄死李晏先啊!
此事事关重大,百姓已经被大理寺差役轰走了,地窖里的兵器很快被抬了上来,满满十大箱子的兵器,刀剑、铠甲,整整齐齐三百多副,就这么堆在一片狼藉的酒肆大堂之内。
日光斜斜打进来,崭新的兵器铠甲泛着金属的光泽,刺人眼球。
姬无盐微微眯起了眼。
李晏先被人押在凳子上扭着身子咒骂李裕齐,只说这都是李裕齐陷害他的阴谋,他根本没有见过这些兵器,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此处本就是酒肆,李晏先直接盘了过来,小二掌柜都是自己府上的人,这酒窖却是原就在那处的,平素里也只有小二们会下去,便是李晏先也很少过去。
掌柜小二们跪着,瑟瑟发抖,除了“不知”之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私藏兵器,自古以来都是杀头的大罪,若非大理寺的差役们将那些看着戏不舍得走的百姓赶走,怕是这些个亲眼目睹这一幕的百姓都得为此丢了性命。
“李裕齐!你当真是好狠毒的心思!”李晏先“呵呵”地笑,冲着李裕齐龇牙咧嘴。他因着身子不好,整个人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愈发衬地唇色殷红如同泣血,说完,又笑,笑着笑着突然“呸”地一口唾沫,朝着李裕齐而去。
李裕齐背着手,侧身躲了躲,躲开那口唾沫,然后低着头笑了笑,唤道,“三弟。三弟自己犯了这样大逆不道的罪不知自省便也罢了,却要来指责为兄,是怪为兄没有提前获知拦着三弟吗?”
李裕齐极少这样唤对方,此刻这般的场合听起来带着满满的讽刺,仿若胜券在握般的得意。
李晏先仰着脖子大笑,“为兄?李裕齐,你当真是不要脸,此刻倒是讲起了兄弟情分来了……你这般陷害我的时候,可有顾念几分兄弟的血脉之缘?哦当然,你连夫妻情分都不顾,何况这么点微末的血缘……”
众人一惊,面面相觑间微微垂了脑袋,有些话,不能听——太子杀妻的嫌疑至今为止都没有被彻底消除,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对此事保持缄默,不管是太子杀妻,还是太子妃纵火自杀,这样的答案都是将皇室的脸面丢在地上狠狠地踩上几脚。
宁修远低头看了眼姬无盐,将她攥地紧紧的拳头握在掌心,那拳头冰冷得没有半分人气儿,他温柔又执着地将她的指尖一根一根掰开,十指交握。
李裕齐目色微冷,却咬着牙并未针锋相对,只笑着朝着那些兵器努努嘴,“之前本宫便觉得古怪,好好的闲散郡王不当,拖着这副残破的身子开什么酒肆,开酒肆便也罢了,偏偏还找西市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三弟,你这是暗度陈仓啊!”
“胡说八道!”李晏先挣扎着咆哮,“李裕齐,你便是栽赃陷害也有点脑子好不好,这么多的兵器本王如何得来?本王不如你卞家家大业大银子多,这么多铠甲武器说买就买,本王若是有……还至于缩在这小小酒肆之中?”
李晏先嘻嘻笑着伸了脖子凑向李裕齐,因着用力,脖子上的血管都凸起泛着青色。他笑着,舌尖碾着牙槽像是碾着李裕齐的血肉般,近乎于疯魔,“李裕齐,你当真是没有脑子呢!这些兵器都是你置办了藏在这酒窖里吧?哈哈……噗!”
笑声未落,李裕齐一脚踹了过去,用尽全力的一脚堪堪踢在李晏先胸口,一口血瞬间喷出,染红了对面那人的前襟。
他张着染了血的口猖狂大笑,因着那狼狈看起来像是索命的厉鬼,齿缝间染了血,分外可怖。
“本宫放的?呵……三弟,你的意思是,你的这些个手下都是酒囊饭袋,连外人在你的酒窖里放了数量如此之巨的铠甲兵器都半分未曾察觉?”李裕齐缓缓后退半步,很是厌弃地整了整染血的衣襟,嗤笑,“这些狡辩,你便留着同父皇去说去吧。你可以看看他是信你这些辩驳之词,还是看摆在眼前的事实。”
说罢,摆摆手,吩咐尤封,“带下去,等到父皇发落。”
浩浩荡荡地来,浩浩荡荡地去,好奇心旺盛偷偷摸摸扒着门缝偷窥的老百姓们除了那一个又一个的大木箱子,什么都没看到,待到官府的人离开,开门一看,整个酒肆已经人去楼空。
残骸还在,一如既往,那个大洞还在,探头一看酒坛子乱七八糟散落一地,一股股的酒香味从
那些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当下纷纷顺着方才差役们挂在那里的绳索爬了下去。
很快,酒窖之中空空如也。
这件事传地很快,因着真相不明,于是说什么的都有。有说这下头藏着尸体的,有说这下头藏着巨额金银财宝的。
这些百姓们能够想到的大事,除了人命便是银子。
当然,支持前者的人更多——谁都知道,这位江都郡王不得皇帝的宠,背后也没有得力的世家支撑,要说藏着需要十几个大箱子才能搬走的金银之物,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那便只有人命了。
“没想到这江都郡王平素里看着那么和善,竟然背地里是这样的人……十几个箱子啊,那么大的箱子,一只箱子就能塞好几个人吧……这得多少条人命?”
也有不以为然的,耸耸肩,笑,“就算再和善,也是皇族。皇族杀几个人算什么……只是这郡王爷杀了人,偷偷摸摸藏起了尸体作甚?直接丢乱葬岗不就成了?”
“嘘——”有人贼兮兮地探了脑袋,“你们不知道吧?这贤妃可不是咱们东尧人,她出自西域小国,那地方最是擅长一些旁门左道……用尸体酿酒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