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内,许继常本已快要睡下。
听到黎琬如的叫门声,他的脑海中浮现一连串问好:这女人,大半夜的找自己干啥。
莫非是勾搭自己的新花样?
许继常疑惑了一会,外边黎琬如的哀求声越来越大。
这时蓝七妹也从耳房出来,敲了敲许继常的卧室窗户:“要不要给她开门啊?”
“开吧。”
许继常咬咬牙道。
他感觉黎琬如喊门的声音特别凄惨,不像是装的,可能是真有什么事儿找自己。
“嗯嗯,我去开。”
蓝七妹赶紧转过身,跑向前方。
“吱呀。”
院门打开,蓝七妹看到了满面泪痕的黎琬如,顿时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呀这是,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黎琬如摇摇头:“我……我想找许继常。”
“找我干嘛。”
这时一身居家服装的许继常出现在屋门口。
黎琬如就像看到了救星,立刻快步走了上来,边走边不断抽泣:“呜呜……许科长,我妹妹,我妹妹她的病情严重恶化了……”
??
哦,原来是亲妹妹的身体不行了啊。
联系黎琬如的身世,站在中立角度来说真的挺值得同情的。
可是她现在来找自己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又不是专业医生,还能给她妹妹治病不成?
看着跌跌撞撞走过来的黎琬如,许继常没有说话,在心里纳闷道。
“许科长,医院的医生说了,只有新鲜熊胆才能救我妹妹的命……”
黎琬如走到许继常面前,伸出一双纤纤玉手,握住了他的手,泣不成声道“我大晚上的打扰您,就是想,想问您一句,请问……您这有吗?”
许继常被黎琬如握住手,本能地想抽开。
可她攥得实在是太紧了,许继常试了一下没成功,只好听之任之。
“熊胆吗……”
许继常沉吟片刻后说道,“哎,外边冷,咱们还是进来说吧。”
说完,他领着黎琬如进入家中,同时向蓝七妹递过眼色。
蓝七妹心领神会,反身从院子里抱了一捧柴火进家。
许继常和黎琬如在客厅中坐下,她把柴火放进壁炉烧了起来,又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你妹妹是什么情况?”
许继常拿起茶杯道,“怎么就必须要用新鲜熊胆了?”
他是听尤青霞说过黎琬如妹妹身体不好的事。
可问题在于,前几天黎琬如她还在勾搭自己,这说明她妹妹当时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否则她也不会有那个心思。
怎么才几天功夫,就恶化到了这个地步?
黎琬如神情哀恸,将断药以及将妹妹送医的一系列经过说了出来。
客厅中,蓝七妹听到她说了,默默垂下眼睛,眸子中浮现同情。
许继常则一言不发,微微摇了摇头。
唉,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逢苦命人啊。
黎琬如跟她妹妹,从小一直挺不容易的。
如今摊上了这事儿,对她们来说可真是场灭顶之灾。
许继常心想道,几经思考决定向黎琬如道出实情:“我这是有一颗新鲜熊胆。”
黎琬如脸上露出惊喜,赶紧开口:“许科长,那求求您把这颗熊胆卖给我可以吗?”
说完,她用乞求的眼神看向许继常。
许继常没接腔。
黎琬如那天在大街上被自己捡尸,足可见她和郑辛的感情已经破裂。
这意味着她是不可能从郑辛口袋里掏出一分钱的。
那么,她还能拿出买熊胆所需要的钱吗?
许继常打量着一脸哀求的黎琬如,陷入思索当中。
“噗通!”
黎琬如见许继常没有立即答应,立刻离开椅子,直挺挺地给他跪下了。
“哎你干什么,你快起来。”
“起来吧婉如。”
许继常和蓝七妹先后说道,站起身上前想扶起黎琬如。
“咚”
“咚”
“咚”
就在许继常走过来时,黎琬如已接连向他磕了好几個响头。
“许科长,求求你,求求你了,把熊胆卖给我吧……”
“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不是个好女人。”
“可我妹妹她才18呀,我真的不想让她……让她……呜呜呜……”
黎琬如说到这说不下去了,泪水就像决堤的河水一般流了下来。
“你起来。”
许继常和蓝七妹一手抓住黎琬如的一只胳膊,想把她抬起来。
可她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样,跪着纹丝不动,不断地发出恸哭声。
“不是我愿不愿卖给你的问题。”
许继常只好作罢,皱住眉头咬咬牙说出了实情,“熊胆是很珍贵的,我觉得你出不起那个钱。”
黎琬如仰起满是泪花的漂亮脸蛋:“我……我自己手里还有三百,够……够吗。”
许继常双手叉腰,侧过脸没说话。
黎琬如明白了,立刻挪动膝盖,来到许继常脚边,伸手紧紧抱住了他膝盖:“我可以给你打欠条,算,算利息。每个月三分的利滚利,都,都行……”
“要是还不够,我还,还可以给你做牛做马,这辈子听,听你使唤。”
说到这,黎琬如再次哭了起来,还想再次给许继常磕头。
这回,许继常及时出手拦住了她:“别说欠条什么的,就你妹妹这身体,就算现在治好了,以后还得继续花钱。”
“你到时候从哪弄钱还我啊。”
每个月三分利,一年就是36%的利息。
再考虑到利滚利,别说是拖着个病秧子的黎琬如了,就算是个中层干部也还不起啊。
黎琬如被许继常说得低下了头,仍不断抹着眼泪:“十年内还不起,我,莪就用二十年还……”
“你傻啊,利滚利越到后边,你拿头还啊。”
许继常撇撇嘴道,将黎琬如的手从自己膝盖上掰开,没有再说什么。
一时间,客厅内只剩下黎琬如的哀痛声,许继则坐回椅子上,长久保持着一言不发。
这不是一朵花,一根草,是一颗无比珍贵的上等熊胆。
真要让他拿出去帮助黎家姐妹,他一时有点下不了决心。
椅子后边,蓝七妹看着黎琬如痛哭跪求的样子,眼圈有些红红的。
在她印象中,黎琬如平常是个很强势,也很自信的漂亮女人。
眼看黎琬如为了妹妹这样,蓝七妹心里非常地不好受。
当然,她也没有开口劝许继常,因为她清楚,这件事只能交给许继常一个人决策。
……
“走,一块去医院,看你妹妹。”
许继常想了半天,最后下定决心道。
归根结底,还是得看黎琬如妹妹是个怎样的人。只有弄清这一点,才能确定拿熊胆帮她们值不值。
当然,根据黎琬如说的,她妹妹现在的情况不太好,病情看样子随时可能进一步加剧,所以许继常也顾不得什么一般不要晚上看望病人的忌讳了。
黎琬如见到了希望,立刻又要给许继常磕头:“呜呜,谢谢,谢谢你!许科长,你是我们姐妹俩的……”
“行了,快过去吧。”
许继常制止了黎琬如,伸出胳膊抓住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扶起。
和上回不一样,黎琬如这次在许继常的一双大手下,乖乖站了起来,蓝七妹则熄灭了壁炉内正在燃烧的柴火。
临出发时,许继常不顾黎琬如的推阻,从家里抓了些巧克力、大白兔奶糖、牛奶之类的零食、营养品,装在了袋子里带上。
黎琬如好歹给自己磕了几个响头,就算最后不拿出熊胆帮她们姐妹俩,至少也得意思意思。
许继常心想道,手中提着东西,和黎琬如、蓝七妹快步走出屋门,往医院赶去。
刚出门,他看到隔壁院子里,朱綝正站在杜小京家门口,和她在说些什么。
听到许继常这边出门的动静,她立刻和杜小京一起看了过来。
“我刚才听到你这边的有人在哭,正在和小京讨论是怎么回事儿……”
朱綝说道。
杜小京也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许继常和她身旁的黎琬如:“这位女同志是……”
“七妹,你跟她们说一下情况,我先和她去医院。”
许继常停下脚步道。
蓝七妹乖巧地点点头,在许继常和黎琬如快步走出远门时,快步来到隔壁院子,让朱綝和杜小京二人了解事情原委。
说着说着,沈丹蕊也出来了,和朱綝、杜小京一起静静地听着。
听完蓝七妹说的话,朱綝率先叹了口气:“唉,这对姐妹俩真是太不容易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看了都得心疼哦。”
杜小京则面露急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觉得以继常为人,是绝不会坐视不管的。”
“那也得看这一对姐妹值不值得帮。”
沈丹蕊冷静道,“我觉得继常先去医院看看的决定非常正确。”
“好了,你们在这继续聊吧,我先去追继常昂。”
这时,蓝七妹说道。
“嗯嗯去吧,和他一起路上小心点。”
朱綝说道。
此刻,前往医院的路上。
许继常和黎琬如一路快步前行,结果黎琬如走着走着就往旁边,就往旁边一歪。
许继常没多想,赶紧将她扶住。
“怎么了这是?”
许继常看着脸上尽是泪痕的黎琬如,声音中不自觉多出了几分关心,“是不是你也哪里不舒服?”
“没……”
黎琬如虚弱地摇摇头:“晚上没吃饭,刚才又哭得太狠了,感觉有点脱力。”
“哦,那你休息一会。”
许继常继续扶着她道。
黎琬如闭上眼睛,点了点头,不自觉往许继常怀中靠了靠,寻求温暖和安全感。
许继常这回没制止黎琬如,任由她在自己怀中靠了一会。
过了片刻,黎琬如恢复得差不多了,两人继续往医院走,中间蓝七妹也赶了上来。
进入医院,许继常、蓝七妹跟着黎琬如,来到了她妹妹所在的病房外。
只见中间的一张病床上,一个面色苍白、樱色嘴唇的少女正静静地躺着,眼神中充满忧郁,看起来格外安静。
“小姑娘可真好看……”
蓝七妹在许继常耳边感慨道,“看起来文文静静的……”
“一块进去,和你妹妹说会话吧。”
许继常低声对黎琬如说道。
“好……”
黎琬如点点头,和许继常、蓝七妹进入病房中。
看到她进来,黎琬思眼中的忧郁淡了许多,被喜悦所代替,同时她也对许继常和蓝七妹的身份很好奇。
“这两位是姐姐的同事,今天来看你的。”
黎琬如对妹妹说道,接着转向许继常、蓝七妹,“这就是我妹妹,琬思。”
“哥哥姐姐,你们好。”
黎琬思乖巧地说道,“一路来医院辛苦了。”
“乖,没有辛苦。”
蓝七妹看到这么懂礼貌的小姑娘正忍受着病痛折磨,内心一阵酸楚。
许继常将东西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抓出一把巧克力,“你先尝尝这个。”
黎琬思脸上露出犹豫:“这……应该很贵吧?”
“吃吧,就是带过来给你和你姐姐吃的。”
许继常温和一笑道,心想这小姑娘可真懂事儿。
“那哥哥姐姐你们先吃。”
黎琬思说完递给许继常、蓝七妹数颗巧克力,二人内心皆有所感,摊开手掌接下了。
“姐你也吃呀。”
黎琬思对黎琬如说道,等黎琬如也拿了,自己才拿起一颗巧克力,剥开纸吃了起来,同时不忘向许继常、蓝七妹致意,
“真好吃,谢谢哥哥,姐姐。”
“等我哪天好了,就请你们吃更好吃的。”
说到这,黎琬思苍白的脸上笑靥如花,一副乐观的模样。
“嗯,一定能康复的。”
许继常鼓励道,“我和你姐出去说会话,你和这位蓝姐姐等着啊。”
说完,许继常叫上黎琬如,一起出了病房。
刚来到走廊上,黎琬如的泪水又止不住了:“我妹妹知道她的病好不了……只不过不愿在你们面前表现得难受,所以才……”
“确实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
许继常微微点头道,“也怪让人心疼的。”
黎琬如沉默不语,咬紧了嘴唇。
许继常看向走廊尽头,闭了一会眼睛,最后睁眼看向黎琬如:“你在这等我一会。”
“我回家去,把熊胆取过来。”
小姑娘看起来人不错,又是性命关天的事儿。
那就帮吧。
黎琬如听到他说的话,睁大了一双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