赳赳的声音中气十足,林今絮听着,竟一时间被吓了一跳。
可等缓和过来后,她脸上染上了薄薄的绯色,连抬眸看向裴知宴都不敢。
她伸出手来,一下将赳赳一下捞入怀中的布老虎给扯了过来。
失去玩具的赳赳下意识想哭闹,可看着抢走玩具的是自己香香软软的母妃。
他张了张嘴,只“啊”了一声。
似是有些不解。
裴知宴看着他们这一大一小,登时涌上了几分无奈。
他望着林今絮:“下回孤再送你簪子,你儿子的玩具,今日还是还给他罢。”
被裴知宴误解了,林今絮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她方才也只是下意识的举动罢了,哪里会真心要抢走儿子的东西。
方才进来的匆忙,并没有看过这整个院子。
林今絮颇有些诧异。
“明明此处离京城之中不远,怎么比京城内要凉快的多?”
裴知宴点了下她脑袋。
在林今絮略带了期待的目光之中,轻声笑道:“不告诉你。”
裴知宴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办,便先让林今絮带着赳赳一道先睡个午觉。
夜里再带林今絮出去走走。
屋内已经被松萝收拾干净了,别苑之中便是连用冰,都只要东宫之中的一半。
林今絮这个午觉睡得极好,便是等她醒来,外边天色都已经渐渐暗下。
她脸上有着一道红印子,是方才睡熟了时候压出来的。
林今絮揉了揉自己的脸。
只感觉肚子里空空的,似乎有些饿了。
只是她抬起头来,叫松萝进来点灯之后。
她也没有看见裴知宴残留下来的痕迹。
林今絮抿了抿唇。
看来,裴知宴如今是还没有回来过了。
林今絮打起精神来,同松萝开口。
“端来晚膳罢,顺带去殿下那儿问问,他可会同我们一道用晚膳。”
松萝一愣,实话实说:“殿下先前已经派人过来了,说是今日便不来和主子一道用膳了。”
林今絮抬起头来看向屋外。
她自然是不会怀疑松萝同她说的话。
只是,林今许抿了抿唇。
若是裴知宴先前便有事,他定不会在这个时间点带她与赳赳一道来山庄避暑。
可如今,怕是裴知宴要处理的事情,会与蜀州有关。
林今絮收回思绪,颔首道:“那等一刻钟之后,给殿下送些吃食过去。如今虽是夏日没什么胃口,可总得填肚子才是。”
松萝颔首:“是,奴婢记下了。”
山庄并不小,只是林今絮想着裴知宴午后同她说的话,夜里他会回来。
林今絮百无聊赖,在屋子里打着络子玩。
松萝这个手艺极好,打的络子不仅结实,样式也新巧,林今絮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虽没有松萝在这般巧的手,可自娱自乐,时间也过得极快。
只是,等赳赳都开始睡了。
裴知宴还是没有回来。
林今絮抿了抿唇,未曾掩盖心下的担忧。
而在另一边。
裴知宴面色漆黑,他看向自己手中,由侍卫搜集来的信。
握紧拳头指节都在作响。
不仅是京城之中,便是周围其他的州郡,都有许多蜀州逃荒而来的人。
今年蜀州的收成并不差,可送来朝堂的税收却是少了两成的。
按理来说,定然不会出现百姓出逃的事情。
可如今,现实已经摆在裴知宴的面前了。
他今日瞧见的那一对母女,并不是偶然。
裴知宴仔仔细细看了手里的信纸。
有人来报,说是蜀州如今赋税比先前要重了三分。
原先百姓收割完之后,还能在自己的家中留一些余粮。
可如今,收益的七成都要交给官中,便是底下都不知道有多少的百姓,被活活饿死。
裴知宴只觉得眼前一黑。
蜀州山多,原本就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若是这些百姓揭竿而起,怕是会酿成大祸。
大启已经安定了数十年,便是武将们,干的最多也就是剿匪和守护边塞安康。
裴知宴并不想对内出兵。
若是出兵,受苦的,只有百姓。
他沉默了一会儿,提笔给自己的父皇寄了一封信去。
等做完这些事,裴知宴抬眸一看。
外边已经燃起了宫灯。
整个山庄建在半山腰上,周围树丛茂盛,屋子算不上多,是太子的私业。
他思忖片刻,交代下去一件事之后,便往林今絮如今住着的主院走去。
主院装潢和东宫之中的并没有差别很大,却比在东宫之中要多了几分的野趣。
推开门,便能瞧见一眼不能望尽的绿意。
如今主院的主子醒了,于是整个院落都燃上了蜡烛。
宫灯挂在四角,隐约可见上边手绘的图案。
似是听见了外边的动静,林今絮抱着赳赳就走了出来。
如今赳赳已经有二十斤了,沉甸甸的。
若是只抱一会儿还好,等抱着久了,便是胳膊都酸疼得很。
估计是到了新环境,赳赳目光乱转,看着所有的东西都好奇的很。
可他还是乖乖在母妃的怀里,只是指着外边的东西,叫母妃走过去。
林今絮看向站在门口,瞧着他们母子二人的裴知宴。
他身量颀长,一袭月白色的夏袍衬得身姿挺拔如青松,整个人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林今絮甚少见到裴知宴这般的打扮。
在东宫时候,裴知宴要么穿着尊贵至极,显露身份的蟒袍。
要么便穿着上值时候的玄衣。
林今絮看着如今的裴知宴,顿时都有些看呆了。
愣愣地站在原地,目光紧锁着裴知宴。
怀中的赳赳指着院子最左侧墙角的那一盏宫灯,只是吱呀了好几句,都没见到抱着自己的母妃有任何动作。
他葡萄似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母妃,又挪过来,顺着自己母妃的目光,看着站在屋外的父王。
裴知宴瞧见这一大一小,同被人定住身一般看着自己。
便是眼底的笑意都藏不住。
裴知宴阔步走上前去,从林今絮的手中熟练接过赳赳。
赳赳被更加高大的父王抱在怀中,眼睛都亮晶晶的。
他指着那画了猛禽的灯笼。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