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有个小病小热的实属正常,可李侧妃是个谨慎的性子。
先前小郡主若是有个不舒服的,她也从未同裴知宴说过,都只拿了帖子请太医来,等小郡主好了之后,才同太子殿下说。
可这一回直接来宝华居告知殿下,着实不是她的性子。
便是林今絮也从其中察觉出来丝微妙的不安。
她转过头来看向裴知宴:“殿下,去看看吧。”
裴知宴拧紧眉,容姐儿是他的女儿,他自然挂心。
他转过头,看向屋内的赳赳。
“孤先去看看,你在这儿照看好他。”
林今絮自然懂裴知宴口中的他是谁。
她点了点头,一副乖巧的模样,目送着裴知宴往外走。
可等看不见他的背影了,林今絮眉间的忧虑才慢慢浮现上来。
就连一旁的松萝也有所察觉。
她小心翼翼走上前来:“主子,李侧妃应当不是截您恩宠的那一类人,您…”
松萝的话还没有说完,林今絮便打断了她。
“我哪里是这般揣测别人之人?”
松萝一愣,她挠了挠脸:“奴婢瞧见您一副出神的样子,还以为…”
林今絮无奈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我只是在想,李姐姐她向来沉稳,不应当会为了这些小事来宝华居将殿下请走。如若不是为了午后太子妃请她去正院一事,便是当真郡主有了好歹。”
林今絮微微皱了下眉头,虽然知道这般想不好。
但…
“今日李侧妃带小郡主来之时,面色红润,没有丝毫病相。我便放心地让她与赳赳玩。可若是…”
林今絮踌躇一番。
如今赳赳看着无恙,平白请太医过来自然是不好的。
林今絮抿了抿唇:“龚年呢?”
松萝指了指外边。
“让她过来一下吧,便说我寻她有事。”
松萝如今再如何蠢笨,也猜到了林今絮的想法。
她面上也微微显露了不安,低垂着头便去药圃那儿寻龚年去了。
龚年赶来时候,袖口处都沾上了些泥土。
林今絮看向她,先叫人给她打了水来后,才jie?shi道。
“方才李侧妃带着小郡主来这儿了,小郡主回去之后便发热,我有些不放心,想叫你来看看赳赳。”
林今絮抿了抿唇:“若是无事便是再好不过的,我只不过是担心罢了…”
龚年洗净手后,轻声道:“主子放心,我现在便瞧瞧小主子。”
林今絮颔首,便同她一道去了赳赳的床旁。
赳赳如今尚在睡梦之中,小嘴吧咂吧咂,瞧着毫无异样。
只是他小手似乎在无意识地抓挠着什么东西。
龚年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掀开了他衣领。
一个个小红点一下便暴露在众人的面前。
林今絮险些站不住了。
松萝在旁边扶着林今絮,着急道:“这,小主子这是怎么了?”
林今絮嘴唇发白,她一下将尚且在睡梦之中的赳赳抱了起来,将他外衣脱了。
才发现,不仅是脖颈处,就连胳膊上都隐约可见几个小红斑。
林今絮只感觉头晕目眩,她唇瓣动了动,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龚年见状,心下已经猜到了不大好。
她小心翼翼地,从林今絮的手里将赳赳抱了过去,细细查看,皱了皱眉。
“这…”
林今絮见她说话了,急忙拉住龚年的衣袖。
“她这是怎么了?”
林今絮眼里衔着泪,就连声音都在忍不住发颤,更是连稍微大声一些都不敢,就怕将怀中的稚子惊醒。
她说完之后,便忍不住偏过头去,不想让她们瞧见自己落泪。
龚年看着林今絮这副模样,一瞬间又回到了当日在建宁殿,林今絮难产时,孤立无援的模样。
是林今絮将她拉出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如今,她瞧见林今絮这般模样,便是万般于心不忍。
她小声开口,却还是带着些揣测。
“这,虽不确定,但瞧着这样子,应当是被人传染上的…”
龚年抬起头来看向林今絮:“主子,还是早些让太医过来吧。”
林今絮脸色有些煞白,可赳赳如今的睡颜,强撑着她,叫她不能倒下。
“松萝,你现在便换一身干净的衣裳,戴上面纱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太医过来。”
林今絮顿了顿:“先别告诉殿下,如今,怕是不只赳赳中招了,便是小郡主也…”
林今絮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心却凉了半截。
如今她手足无措,先前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可如今便是能陪在她身旁的裴知宴,也在李侧妃那儿。
林今絮知晓,若是她着人去同裴知宴说,他一定会回来陪着她。
但林今絮如今也是一个母亲,自然知晓,如今若是将裴知宴从李侧妃那儿叫回来,对于李侧妃和小郡主来说,也会是一个打击。
林今絮这儿和李侧妃那边的动静自然是没有瞒过始作俑者,迟颂谙的。
她脸上挂着笑意,心情舒爽。
竹喜却有些摇摆不定。
“主子,若是咱们这次做的事,叫殿下发现了,那…”
竹喜的话还没有说完,迟颂谙便打断了她的话。
“闭嘴。”
竹喜瞬间低下头来。
“所有的东西可都已经烧完了?”
竹喜颔首。
这东西并不是如今才有的,是迟颂谙准备了许久。
当初她本来想,在宫中设局,将林今絮从殿下宠妃的位置上拉下来。
再用沾染上疫症的衣物,让小皇孙沾染上。再构陷给林今絮。
叫人认为她不配为母亲,甚至连带着小皇孙一道陪着她赴黄泉。
可是,没有想到,林今絮竟然从她设的局之中逃离出来了。
迟颂谙完全不能接受。
便有如今借用李侧妃的手,做的另一个局。
她与李侧妃在这东宫之中多年,自然是知晓她的性子。
她不愿,甚至是不敢直接去找殿下。
但去宝华居,会是李侧妃第一选择。
于是,一切都如迟颂谙意料的一般发展。
唯一的出入,便是林今絮竟然自己私下去找太医,并未将裴知宴给请回来。
这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迟颂谙看着摇曳着的烛光,心中从未有如此畅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