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姿迷迷糊糊醒来,入眼便是满目的竹林,与那便是她刻意忽视,都闻得见的血腥味。
裴令姿皱紧了眉头,睁开眼时,便听见男子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身子往后缩了缩。
眩晕感便是在她睁开眼睛之后,都没有消散净。只让她觉得,想吐。
裴令姿摇晃了下脑袋,尽量让自己维持正常。
她努力睁开眼,入目的竟然是。
许慈晖?!
她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先前小嫂嫂同她说过的。
这是林今絮的表兄,头一个去世的夫人,是最近莫名去世的赵太保的小女儿。
裴令姿将这些事记得一清二楚,如今莫名看见了许慈晖,心中自然是有了计量。
她狐疑地看向许慈晖,却没有开口。
再将目光落在不远处。
裴令姿的脸色一下就白了,那一具尸首躺在离她不过四五步的距离。
满眼的红,与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在裴令姿的脑海之中。
“呕——”
她终于忍不住,扶着一旁高大的竹子,吐得个昏天黑地。
许慈晖在她即将吐的时候,便往后一躲。
便是他再怎么掩盖,也叫裴令姿瞧见了他眸色之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裴令姿心中大概有了思绪,她伸手,从袖口之中拿出了个素净的帕子来,擦了擦嘴角。
等她缓过来之后,才抬头看向许慈晖。
“许世子,怎么是你?”
裴令姿还没有等许慈晖回话,又将目光落在不远处,她黛眉微微一蹙。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许慈晖躬身,狠狠咳嗽了一声,看向身后的尸首时,面上也闪过一丝不忍。
“方才草民正巧在此处狩猎,却没有想到,竟然撞见了贼人。”
他顿了顿:“因着先前在宫宴之上时,随父一道入过宫,得见过公主殿下圣颜。所以草民才不得不出手,制服了这贼人,将公主您救下。”
许慈晖的话裴令姿听懂了。
便是在说,他不过是随意路过,便撞见了挟持她的贼人。
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将皇兄身边派来的人都抵不过的贼人,给杀了。
裴令姿总结了他话中的意思,突然一笑。
她抬头,看向许慈晖,面上闪过一丝的不解。
“此处是竹林,便是猎物也甚是稀少。”
裴令姿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却还是强撑着,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许慈晖。
“本宫虽信,世子不过路过。可他——”
裴令姿指了指那倒下的尸体:“本宫着实是想看看,世子的武艺究竟是有多么的高超,才能将刻意来掳走本宫的贼人,一刀致命的。”
许慈晖方才既然做了这事,自然是有后手的。
他看向裴令姿时,面上闪过一丝的难受,似乎是因为方才裴令姿的话叫他伤透了心。
他叹了一口气,走到那尸首身旁,毫不介意,就将那手臂抬起。
裴令姿皱了皱眉,她自然是看见了那一处伤痕。
只是…
还没有等裴令姿开口,许慈晖便同她解释。
“若只是这一处伤口,也不足以致命。只是这刀剑之上应当是淬了毒,才让这贼人愈发虚弱。”
他颔首:“叫草民占了便宜,将他,一刀致命。”
裴令姿抿着唇,不知怎么的,看向许慈晖这副模样,她竟觉着,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主观臆断了。
污蔑救了她的恩人。
许慈晖自然是没有放过裴令姿眼神之中闪过的犹豫。
他微微皱起眉来,捂住了自己的手心。
裴令姿一愣:“许,许世子你这是怎么了?”
许慈晖面上闪过一丝脆弱,他摇了摇头:“不过是方才与这歹徒搏斗之时,不慎将自己的手给划伤了,不碍事。”
裴令姿抿了抿唇。
她袖口之中还有帕子,可上边绣了她的名号。
若是现在拿出来,给许慈晖止血用。
她着实是不愿意的。
裴令姿沉默了片刻,道:“如今本宫应当是恢复地差不多了,不若先去找个小医馆,替许世子疗伤?”
她顿了顿:“今日之事,便多谢许世子了。本宫自然会同父皇和皇兄说起此事。可若是旁人,本宫不愿叫旁人知晓。”
裴令姿抬起螓首,看向他,话语之中尽是公主的风范。
“许世子,可知晓本宫的意思了?”
许慈晖面上闪过一丝的扭曲。裴令姿这话便是明摆着,叫他不能携恩图报。
可如今这么好的机会,许慈晖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若是不让京城中的人尽数知晓,那他和章王殿下,又何必大费周章地做出这一遭来。
为的不就是让裴令姿声誉受损,不得不下嫁安南侯府吗。
许慈晖看着裴令姿如玉的侧脸,另一个计谋悄悄地浮现在脑海之中了。
许慈晖沉默了片刻,还是应下裴令姿方才的提议。
“好,只是到时候得多麻烦公主殿下了。”
许慈晖这话一出,倒是叫裴令姿松了一口气。
若只是让父皇或者皇兄来赏赐他,裴令姿倒是觉得稳妥得很。
其一,她不过是个深宫后院的公主,并没有实权,便是许慈晖有过分的愿望,她也无法替许慈晖达成。
其二便是,因着林今絮的话,她着实是对许家人稍有偏见,并不想过多的接触。
若是能将许慈晖这件事全权交出,那对她来说,便是再好不过了。
裴令姿思忖着自己方才的想法,眸色之中都染上了笑意。
在她看来,这一招着实是好极了。
只是,等裴令姿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裳上面的灰。
转过头来看向许慈晖的时候。
却意外捕捉到许慈晖眼底闪过的一丝幽暗。
裴令姿心中警铃大作,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