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返程路上的裴知宴,手中捏着替林今絮与腹中孩子求来的护身符。
目光平静,望着那一江水。
此去三月有余,他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在十日之前,将受到地动影响的百姓安置好,也因为他及时发现,帮助整个南方躲过了差点弥漫开来的灾疫。
“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
裴知宴兀自说着,目光里都是温柔。
“也不知道,究竟是男孩,还是女孩。”
这是第一次,他办事这般快。
因着挂念着在东宫的林今絮。
突然,裴知宴抬起头来,看着不远处飞过来的一道残影。
他眼睛微微眯起。
伸出手来,就将那信鸽落在了他的手臂之上。
“这是…”
他认出来了,这是小四养的信鸽。
他如今距离京城还剩四天的路程。
若是飞鸽从京城飞过来这儿,至少需要半天的时间。
难道是,京城有变?
裴知宴第一反应想到了父皇出事了。
可是,若是父皇出事,不应当是四妹告知他。
等会…
裴知宴捏紧缰绳。
林今絮。
他不再等待,将信取出,展开。
只有四个字,言简意赅,却让裴知宴一下便乱了心神。
“早产,速归。”
裴知宴将纸捏入掌心之中,任凭它被揉皱来。
他转过头,看着身后:“孤先回京,尔等自便!”
话音刚落,裴知宴用马鞭狠狠抽了一下马背。
骏马得到命令,飞奔而去,只给在身后的官员留下灰尘与那几乎看不见的残影,与紧跟随其后的东宫禁卫。
身后,暗灰色衣裳官员疑惑:“殿下这是怎么了?这般着急赶回去。如今不是早已提了速度,只有四日便到京城了吗?”
长须官员伸出手来,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听闻殿下的妾室有孕,算着日子,如今也快生了。”
另一个年纪稍浅的哦了一声:“看起来,咱们的储君殿下,也英雄难过美人关呢。”
毕竟这些日子与太子共事,大家都颇为娴熟。
如今只是在背后编排几句后,也都只笑了笑便不再提。
毕竟这一回殿下办事,可是办得极为漂亮。
便是他们这些个跟在太子殿下身后办事的,没准回到京城后也能沾沾光,讨个封赏。
而策马扬鞭的裴知宴却不知道身后的人因着他这一行径,在七嘴八舌议论着什么。
只是,便是他知道,也不会放在心里。
如今挂在他心头上的,只有林今絮。
才八个月,怎么就要生了?
若是林今絮有事,那为何不是雀因找人来寻他,而是小四?
速回?可是出了什么事?
…
裴知宴思绪乱如麻。
只是他不敢细想。
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他原本加快速度想赶回京城,便是在想生产时候伴在她身边的。
可如今…
裴知宴又狠狠抽了马鞭。
若是日夜兼程,最快一日就能到京城。
裴知宴看着高悬在夜空之中的夜光。
絮儿,等孤。
次日晚。
林今絮已经生了一天一夜。
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像是有一把小刀,在慢慢割她的肉,将她整个人从中间撕裂成两半,再一针一线缝合起来。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现如今,仿佛躺在了水里一般。
窗户紧闭,不敢叫半分的秋风透进来。
月光透过菱形窗格,落在了那角落边的小案上。
案上摆放着一尊清透的釉色花瓶,其中插着一束秋绣球。
秋绣球上,绯红与嫩绿色交织,一瓣瓣的,染上各色风采,就连那细枝上衬托的叶上的纹路,林今絮似乎都能分辨清楚。
她死死地盯着,就连空气中的纹路似乎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脚步声渐渐近了,又渐渐远了。
窗外的风刮在窗户上,又被厚厚窗户拦住,只能发出呼呼的声响。
“啊!”
林今絮忍不住了,痛呼出声。
双腿仿佛都失去了知觉。
产婆双手都被血染红了,如今却又激动不已。
“生了!生了!是小皇孙!”
霎时,日光破晓而出,将天色染成了一片橘黄。
就连狂风也适时止住,留下了缓和到过分的秋风,伴随着婴儿的啼哭声,在整个宫殿之内回荡。
在院子里坐了一日的四公主原本昏昏欲睡,听见了产婆的话,都有些没缓过神来。
她抓住自己身侧何尚宫的手。
“方才,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何尚宫依旧是一副稳重的模样,面上却挂着笑意。
“殿下,您有小侄子了。”
太子殿下,终于有儿子了。
四公主一下站了起来,眼睛发亮,丝毫察觉不出是一天一夜未睡的样子。
“赏!赏!统统有赏!”
四公主步子微顿,又问:“林良娣没事吧?”
产婆适时走了出来,怀里抱着孩子:“母子平安。”
四公主听了这话,也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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