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裴知宴走了。太子妃扫了一眼屋子里的三位嬷嬷。
“本宫和迟贵妃娘娘的谋算该如何,你们应当都是知晓的。”
她这话一出,便是底下的三人都噤若寒蝉,连一句话都不敢说。
她们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才是太子妃与迟贵妃派来的人。
没想到,竟然三人都是!
三位嬷嬷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之中都带了些许的提防。
太子妃不在意她们内斗,毕竟能真正获取到功劳的,只有一人。
至于其他人…
太子妃清了清嗓子开口:“你们皆为农家出身,身家性命在本宫眼里,皆为蝼蚁。”
“不过…蝼蚁也有蝼蚁的价值。若是有人能让林良娣这一胎安安稳稳生下来,但,让林良娣别碍本宫的眼。别说后半生的荣华富贵,便是子孙后代,都能受到庇佑。”
太子妃看向她们眼里的野心勃勃,忽然笑了。
果然,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你们,可知晓了?”
安嬷嬷率先回过神来,重重朝太子妃磕了一个响头:“奴婢谨遵娘娘旨意。”
不过是害一个良娣。她们身后还有太子妃给她们撑腰。
安嬷嬷面前似乎已经摆着了金银山,连目光之中都带了重重的贪婪。
而另一头,裴知宴已然回到了宝华居。
林今絮正在绣着小儿的衣裳。
虽然不知道腹中的孩子究竟是男是女,但她总是想绣一些东西给它的。
烛光之下,林今絮的侧脸温柔至极,便是连裴知宴看见了,也平息了些方才涌上心头的怒火。
他的动作算不得轻,方踏入宝华居主院时候,便已经被林今絮察觉到了。
等她绣完最后一针线后,她才抬起头来,看向裴知宴开口问道:“太子妃有何事?”
裴知宴想着方才的场景,明摆着用父皇和迟贵妃一道来压他。
想着想着,裴知宴的脸色又重新难看了起来。
林今絮一瞧,便能猜出来,太子妃怕是说了什么裴知宴没有办法拒绝的事。
她抿了抿唇,问:“可是关于我的?”
或是,孩子的。
裴知宴叹了一口气,将方才的事一道同林今絮说了。
林今絮听完后,便拧紧了眉头。
若只是太子妃的提议,那别说是裴知宴了,便是她都有理由拒绝得了。
可如今,不仅仅是迟贵妃掺了一手,便是陛下也不知为何顺了他们的意思。
难道…
林今絮心里一咯噔,抬头看向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裴知宴。
难道陛下也跟迟贵妃与太子妃一般,想要她腹中的孩子,无论男女,之后都养在正院的膝下,成为嫡出吗。
林今絮想到这一层面时候,心里不由得一寒。
若是平常人,没准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养在嫡母之下。
毕竟皇家嫡庶虽没这般严重,但太子妃所生,和侍妾所生的总是有所不同的。
只是,林今絮便是不愿。
若是她的孩子日后要因为这件事来怪罪她,林今絮便宁可没有这个孩子。
林今絮想着,侧过头去看裴知宴,目光跟随着他:“那殿下,打算怎么办?”
她在东宫之中孤立无援,家世也算不得太好。
林今絮已经想明白了,在东宫里,她唯一能够依仗的,只有太子殿下。
况且,先前的时候,无论大小事,殿下也帮她挡了众多风波。
林今絮知晓自己并不是个多么聪颖的大女子,她前世识人不清是无比蠢笨。
重活一世,也从没有觉得自己是世间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她最大的优点,便是自知。
于是,林今絮往前踏了一步,牵起裴知宴的衣袖,她目光如炬。
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在她看向裴知宴时候,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打心底的依赖。
她张了张嘴,眼泪一下便控制不住地流淌了下来。
“殿下,我只有你了。”
她这话说得声音并不算大,反而细细地如蚊咛,却霎时间在裴知宴的脑海之中炸开。
从第一眼见到林今絮时候,他便知晓。
自己想要护住她。
第一面时,他揭下自己的衣裘,为她御寒。
如今,他要为她,和他们的孩子,打造一个安全到一只苍蝇都进不来的家。
裴知宴胸膛起伏,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来,将人一下揽在了怀中。
他声音沉沉地,若是仔细听了,还带了些沙哑。
“放心,孤会护你周全。”
一定。
裴知宴第一次后悔,后悔他自己先前顾及着与迟颂谙的表亲之谊。
才让她胆敢骑在自己的头上。
迟颂谙当真认为,他这个自小便立的太子,是像老大一般的蠢货吗?日日在后院各院流连,妄图追求什么“平衡”。
他不是蠢货,更不是护不住自己女人的孬种。
他是大启的储君,是除了父皇之外整个国家最为尊贵的男人。
若是连自己最为疼爱的女人都护不住,又该如何护住整个国家?!
裴知宴方才的怒火逐渐被理智所平息。
他坚信,自己能够让林今絮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万无一失。
裴知宴伸手,揉了揉林今絮的头顶。
他的力道有些大了,便是连林今絮的头发都揉乱了些。
只是林今絮只能感受得到,面前的男人在这一刻是多么的叫她有安全感。
“我相信你,宴郎。”
裴知宴第一次听到这个称谓,不是疏远的太子殿下,也不是故作姿态的“您”。
他手上的力道愈发得大,连下巴也搁在了林今絮的头顶上吗,细细蹭着。
林今絮听着烛光噼里啪啦的声响,心中也尤为宁静。
这般温馨的场景之下,就连林今絮腹中的孩子,也似乎有所同感。
林今絮浑身一僵,不自觉地伸出手握了握裴知宴的手腕。
裴知宴:“怎么了?”
林今絮张了张嘴,一时间却只觉得嗓子哑到说不出话来。
等缓了许久,她才开口。
“孩子,孩子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