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歌曼舞,好不快活。
酒过了三巡,便是管事的脸上,都布满了一片红。
他在这位置上坐了十余年。虽说比底下的人滋润太多,来往的官员也多是奉承于他。
可人都是贪心的,有了金银,如今更想要权势。
他费尽心机,将招待太子殿下的活揽在了自己身上,自然是想借此机会,登上太子殿下的船。
毕竟朝堂之中,太子的位置可是稳固得很。中宫嫡子,才华横溢,政绩斐然,还有众多大臣在背后支持。
如果没有什么大错,这太子之位,可是稳固的很。
管事想着,心却愈发的沸腾。
若是…若是这一昭,登上了太子殿下的船。那他也有个从龙之功,别说后半辈子了,便是后世的子孙,都不用愁了!
如此巨大的利益,熏得他头脑愈发的不清醒。
只是…管事抬头看了一眼便是不动声色,却也万分威严的太子殿下。心中却犯起嘀咕。
他方才私下里,可是将众多金银财宝赠予了太子身旁的大太监。
他原本以为那阉人不会收,没想到他不仅大大咧咧收了,可却连正眼都没有给他一个。
管事想着,又猛干了一盏酒。
身侧侍奉他的侍女,急忙替他斟满酒盏。
管事眉眼微微眯了起来,看向自己身旁,身姿玲珑的侍女。
难不成…太子喜欢这个?
管事的眼珠子咕噜一转。
他抬头瞧着上边的裴知宴。心中有一个不成形的想法,默默发芽了。
这次的席面,估摸着是众人坐了一天,都疲倦极了。
便是平日里最爱挑刺的曲良娣,在骂完那群舞姬之后,再也没有其他的动作。
而林今絮也能安安静静吃个好饭了。
相比于东宫家眷的疲倦,裴知宴倒是精神头极好。
他这些年来,替陛下走南闯北,料理过大大小小许多事,其中不乏叛乱的藩王。
如今只不过半日多的行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等到他回了屋内,还让人将近日需要处理的政务呈了上来。
而大太监一边将公文递了上去,一边交代了今日发生的事,还将掌事供给他的银票房契摆在桌面上。至于那些金银古董之类的,都放在厢房之中,也不便拿来,便口头跟太子说了。
裴知宴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东西。
眼底闪过一丝嘲讽。
让他收下底下人的供奉,是裴知宴允许的。否则他是万万不敢私下收这么一大笔的贿赂。
裴知宴冷笑了声:“单单一个驿站管事,都有如此大的财力。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来的官员,究竟贪了多少。”
他将笔一挥,闭眼沉下心来。
“这些东西你先收好,记在小册子之中,记住了,一件不能少。”
大太监应下:“奴才遵命。”
裴知宴心中的火气更加旺盛。
他替父皇管理户部及大理寺,自然是知道户部如今内部亏空究竟是有多严重。
而江南一带,原本是富庶之极的地方,年年报上来的征税,却只能与边陲小城平齐。
裴知宴吐了一口浊气。
不能急躁。万事都要慢慢来。
他抬眸:“把这些东西都扯下去,今日孤先不看了。”
裴知宴想,他要好好调整思绪,想想,等到了江南之后,该如何与那些个老狐狸周旋。
大太监应下:“是。”
只是在他将东西尽数收拾好了之后,他有些踌躇着开口,“那殿下,今日可要召见哪位主子侍寝?”
他刚说完这句话,便就有些后悔了。
自家主子是如此的不近女色,他自己难道还不清楚。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说这事!
大太监想着,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
“殿下,就当…”就当奴才没说。
只是正当他开口时候,裴知宴也同样开口了:“林孺人。”
裴知宴原本今日是没有召人侍寝的意愿。
只是他张口,便说了一个名字。
裴知宴皱眉。他突然想到了,那白如玉的细腰之上,若是缠上金色铃铛。
肤白如玉,配上摇曳着还会发响的铃铛…
裴知宴顿时收回了自己的想法。
不能再多想了。
大太监看着他面无表情的神色,顿时感觉自己方才听错了。
于是他再度开口:“殿下您是想召林孺人来?”
裴知宴没有回他的话,却只屈了手指轻轻敲在桌面上。
等到大太监腿都有些麻时,裴知宴终于开口了。
“不了。”
今日舟车劳顿。且放过她一回。
大太监“噢”了一声。想着自己方才应该确实是听错了。
等他快走出门时。
大太监步子顿了一下,走到窗前,将窗户合上。
估摸着是方才风太大了才是。
裴知宴抬头,见他收拾完东西关上门之后。才慢慢舒展了眉心。
驿站远离城镇,都是建在乡间官道旁。
如今已是春末了。裴知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幻觉,竟然听见了细微的蝉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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