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他们玩家提供的线索来看，文杰所在的“医生”战帮的行动也就在今晚。
夜色本就是掩护一切黑暗中行动最天然的保护色，哪怕下城本就不见天光，然而始终保存着人类这一习性的城市总会在固定的时间调暗城里四处的光源亮度。
这种刻在人类生物钟里的本能所带来的习惯无疑也是这些喜欢在暗中活动的地下势力最合适发起行动的时机。
同时按照反馈来的经验来看，文杰也已经掌握了至少3级的学识——生物主脑理论。
也不知道这个战帮到底精心给城市准备了怎样的惊喜，以至于连科研院目前都没有实装运用的技术竟然会被他们首先用上。
换上一身不起眼的装束，白厄径自离营。
有了正经的元老会身份后，任意时刻随意出入城门对于白厄来说已经不是问题。
他想要近距离看看，看看这第一次由那些贵族指派出来的战帮势力能够造成多大的动静，又能引起城市怎样的反馈。
说不好，这都是自己不久以后就能用上的经验。
城市的地下时常弥漫在淡淡的薄雾当中，巨型的机械结构维持着这个偌大城市主体的运转。
晚间的城市有些躁动，裹着一袭风衣的白厄走在满是机油味的钢铁大道上，耳边回响的仿佛只有自己的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路上偶尔也可见一些散落的身影，但在萧瑟的气氛之下，这些行者的脚步尤其急促。
白厄所来到的地方位于下城区想要进入中上层城区的一条必经之道。
当然，城市很大，这种必经之道也很多，但在情报里，他们说的就是从这個C13出入口发起袭击。
到了附近之后，白厄如今越发敏锐的感官让他轻易地注意到了几个行色不同于寻常的人物。
不……或者说并非是单纯的感官，而是某种来自于灵能联系上的直觉。
因为这种直觉，让白厄在那些行者之中轻易地定位到了这几个不同于其他人的人……也就是玩家们。
在这个游戏世界里厮混了这么久的时日，他们早已学会了将自己完美融入进环境的能力。
如果只是平常例行其事的审查，大概是没法发现这些乔装打扮后潜入的玩家们的。
察觉到这一点的白厄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果然已经先到了，玩家办事，还是靠谱的。
眼看着时间渐近，看准了一个缩在角落里的身影，白厄悄然来到他的身边。
“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戴炼一跳，好在过硬的素质让他没有表现出半点异常。
只是心下一颤，反应过来是大人的声音后，才恭敬回道：“刚到不久，一直在附近徘徊容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我们之前已经试过一次了。”
“嗯。”白厄点点头，“谨慎是好事。你们提前接近，有没有更多的相关线索？”
“我们……我们的内线最近联系不上，所以目前手头上只有一些周边的情报信息。”戴炼斟酌着用词，他有些庆幸大人第一个找上的就是自己。
这个大型阵营战的前置任务肯定是有相当多的变数的，根据自己提供的信息，说不定就会导向不同的发展路线。
当然，大势可能不变，但是身处其中的玩家个体所能够参与的剧情以及获得的利益差别就很大了。
可以的话，他当然是想全程看戏，奖励爽拿。
果然，大人流露出些许感兴趣的语气，“什么信息？”
“我们调查过了，城市隔绝下城区和中上城区的这些出入口都会在每晚10点这样关闭，一旦闭合，单纯的暴力或者外力根本没办法弄开它，除了等待第二天早上八点从总控中心发出的开启指令外，没有任何办法打开，而且一旦受到外力干扰，它会瞬间切断电路包括机械设备的链接直接落下。这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屏障，如果那个战帮真的想要动手，时间一定会选在10点之前。而且越是接近10点，那些守卫的警惕性也就越低。”
心里想着下班的时候，人虽然还在岗位上，魂却早已经飞走了。
“嗯。”白厄和戴炼一起藏于角落中，安静地等待。
“嘀嗒~”
“嘀嗒~”
巡逻的卫队已经从他俩所在的角落转悠过几次了，只是在白厄如今越发纯熟的灵能技巧之下，普通的巡逻守卫不可能发现得了藏匿身形的两人。
“时间到了时间到了！”
“收工了收工了！”
“终于收工了……今天应对了一天那些治安队的巡视，可累死老子了！”
随着控制室的守卫亭长在一片繁琐的手续下解锁了一个红色的开关档把之后，手掌搭在档把上正准备用力拉下时……
异变，突生！
数枚带着橘色尾焰的火箭弹从下城区的方向猛然轰在了路边的守卫亭上。
城市用来保证公众安全秩序的设施的建造水平当然值得相信，可建筑的主体固然没有遭到破坏，门窗什么东西可难以抵挡这种程度的袭击。
与此同时，数枚电磁脉冲手雷从外面一股脑顺着破碎的窗户扔了进来。
“轰轰轰！”
对人体基本没什么效果的手雷纯粹是奔着各种科技设备去的。
用来下达命令的设备瞬间瘫痪，无论是求援，亦或者继续关闭闸门，都是一件令人难以奢望的事情了。
有备而来！
这是一次蓄谋已久的偷袭！
愣了半响才从一连串的震爆声中清醒过来的守卫亭长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着，“袭击！袭击！”
与他的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陡然拉响的警报铃。
事发突然，没办法联系到治安队，他们只能尽可能地发出一点动静。
而那些在震爆动静下一片东倒西歪甚至还有去找掩体的守卫们也在副亭长的指挥下，将那些已经被他们提前几分钟就卸下来的装备重新往身上穿。
哪怕是半身的防弹胸甲以及防爆盾牌和防毒面具这些算是简易的装备，在慌乱中想要备齐也是一个技术活。
很显然，因为长久没有过实战的守卫们对这种袭击的反应太过于陌生。
又是十数个冒着白烟的催泪瓦斯弹一溜烟扔了进来，不算很大的守卫亭中顿时白茫茫一片。
在那些守卫还试图在眼泪鼻涕呛了一脸的状态下手忙脚乱地帮彼此穿戴装备之时，身材高挑妩媚的狼蝎已经带着一群五大三粗的壮汉，踏入了守卫亭的门槛之中。
出身于战帮的这些壮汉对于这些城市的走狗可没什么好手下留情的，每个人后脖子都挨了一下重击，转而就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哪怕是闹出点乱子，他们也没想过杀人。
占领了出入口附近的唯一关卡据点后，狼蝎对后方光影中的同伴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过来了。
于是一辆辆不知装载了什么货物的重型货车一辆接一辆地驶过了隘口。
看着那些货车上改装出来的重机枪、火炮，戴炼的眼神里满是惊叹，“嚯，城市里的一个战帮都这么有钱啊……”
白厄的目光却只是越过阻碍，仿佛看到了那些被打昏又被绑了起来的守卫，轻声叹息，“这反应……也太懈怠了一点。”
城市中可不是没有一点威胁，今天是提前接到了线报且为了某种目的才发起的“动乱”。
可后天如果是真正的叛乱呢？
亦或者是那些恶魔在无形中腐化了更多战帮，由他们发起的毁灭之战呢？
这些作为守卫理应承担责任的人却如此懈怠，城市的安危又如何确保？
“可能是很久没有遇到袭击了吧。”戴炼轻声解释，“我们打听到的消息里还很少有敢于直接对这种城市直属基层动手的战帮。”
“……”白厄抿着嘴唇，没有吭声。
哪怕反应迟钝了点，流程上起码要做到规规矩矩。
闸门还没有完全放下来之前就一切都有变数，而这些守卫在临近闸门关闭的前几分钟就提前卸下了身上穿戴的装备，以至于遇袭后完全没有半点反抗能力，亦或者起到半点拖延的作用。
由此可见，这座城市从上到下，已经烂到了骨子里！
“走吧，跟上去看看。”
看看他们发起的所谓乱子，到底有多乱？
……
寂静的夜晚，城市治安队的总部里一片嘈杂。
“报告队长，C11关卡失联。”
“C10关卡失联。”
“C07关卡失联。”
“C级关卡……全面失联。”
城市一般不把下层城区直接称呼为下层城区，而只是用C级城区代称。
用来隔开C级城区和中上层城区的各个隘口，也就是C级关卡。
平常在关卡的闸门放下之后，各个关卡还会人工手动向总控中心发射一道“指令完成”的信息。
而现在信息没有收到，发出的询问信息也没有回复，也就意味着这些关卡都已经失陷……或者说暂时失去了电子通讯联系的能力。
“全体出动，准备拦截！”凯撒咬着牙下令。
下城区的事情就留在下城区解决，这其实是城市里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那些战帮哪怕再如何肆无忌惮，他们的争斗也只能发生在下城区那野蛮的地方。
当然，如果有些时候不小心波及到了中城区的平民，只要解决地快一点，不留下什么严重的后果，同时安抚下受波及平民的情绪，回来以后挨两句骂以外，问题也不算大。
可如果闹到了上城区……
真正的贵族子嗣是不能承担任何风险的。
但凡有一颗子弹打到了上城区的任何一个角落里，那么他们治安队从上到下都得被人撸一遍。
就是不知道眼下的这波动乱到底是开胃菜，还是那些丧心病狂的家伙们直接掀了桌子。
既然已经准备好了面对那些满心只有利益的贵族的反扑，他们治安队也不会完全没有一点属于自己的耳目。
他们也提前接到了一定的线报，据说动乱就会发生在这几天，甚至最近都在安排人手四下去那些关卡中迅游，就是为了让他们加强警戒。
可是没想到……依旧直接全体失联。
凯撒的手指在口袋里的联络器上摩挲了下，最终还是暂时按下了心思。
目前情况不明，暂时还不能动用这最后一步的手段。
调动本驻扎在城外的军队入城更是大动作，不到最后时刻不能轻易动用。
心中这么想着，凯撒转身戴上自己的帽子，大步踏出门外。
失联归失联，只希望那些关卡的守卫，能够稍微拖延住一些那些动乱战帮的脚步，以让自己能够有充足的时间布置人手进行拦截吧……
中城区的平民疑惑地从睡梦中醒来，耳边传来的引擎声和枪炮轰鸣让他们一度以为住在了下城区那个见鬼的地方。
城市内部存在不少矛盾，那些战帮也习惯了自己私下里用拳头说话。
所以在下城区听到这些动静他们一点也不会意外，偶尔去下城区逛逛的他们走在路边都有可能遇到一些擦着头皮飞过的流弹。
但这是什么时候？
晚上了！
闸门关闭，下城区的矛盾在下城区解决，动静闹得再大，也不至于传到这里吧？
一时间半梦半醒间的平民拉开窗帘，疑惑地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
“咻~”
拖拽着尾焰的火箭弹擦着玻璃表面飞过，直接砸向街道尽头的一间房屋墙壁之上。
“轰！”
地面震颤，碎石激射。
“艹！”
‘那些治安队整天都是干什么吃的！？’
心中咒骂一声，这醒来的居民立刻转身去找房间里的紧急避难设施——也就是一个坚固且隔热同时储备了些许资源的大铁盒子。
身处乱世，谁家里还能没点准备呢？
“可真热闹啊……”
戴炼的同伴从四面八方回来，和他汇合。
却没想到戴炼的身边还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大人。”
“大人！”
“嗯。”白厄平静地点了点头，“有什么信息，你们尽管说。”
“是！大人！”古岚语气铿锵地回答，“我们调查到发起动乱的不止是‘医生’组织这一个战帮，和他们一起动手的，还有至少几十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