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 第 39 章
是夜 , 第三基地外 , 合欢林 。
钟佑一袱黑衣 , 神色匆匆 , 朝着与江与临约定的地点走去 。
他一边走 , 一边后悔 。
既怕林河不来 , 拿不到 EBM 生物学实验室的人员名单 , 又怕林河来了以后 ,
整出新的么蜕子 。
林河总是有那么多方法和理由 , 他就像一个益惑人心的妖魔 , 让人明知危险 , 也会不由自主地执行他的计划 。
前天晚上 , 林河私下里找到钟佑时 , 钟佑在心里告诫自己 , 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要搭理 , 绝对绝对不能再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 。
只有脑子进水的人 , 才会和林河这个疯子合作 。
在钟佑原本的计划里 , 他接待林河的态度 , 就要像异监局大堂内负责接访的曹伯伯一样一一
温和有礼貌 , 一问三不知 。
展开来解释 , 就是让人既挑不出错处 , 也打探不出来任何消息 , 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
所以当林河出现的时候 , 钟佑低眉垂眼 , 奉拉着眼皮 , 笑得像尊弥勒佛 。
然而 , 林河一句话就让钟佑破了功 。
林河说 :“ 你受什么刺激了 , 怎么像个小考头 。“
钟佑脸上的笑容瞧间僵硬 。
他深吸一口气 , 安慰自己说 : 没关系的 , 不要生气 , 这是对我演技的肯定 , 我就是在学曹伯伯啊 。
钟佑还没来得调整表情 , 林哥又开口说了见面后的第二句话 。
林河说 :“ 钟佑 , 你们异监局里有钉子 , 我可以帮你把鱼调出来 。“
钟佑 :“1 1 1
很小的时候 , 钟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
人们生来平等 , 但差别与生俱来 。
有些人从一出生开始 , 就注定了他不会平凡 。
绝大多数人庸庸碌碌 , 在喧嚣的世间沉浮桐桦 , 于现有的规则里艰难求生 , 而总有人另辟蹊径 , 寻找到一条能够突围而出的新路 。
林河就是这样的人 。
钟佑知道林河为什么来找到自己 。
林河愚借走那个治疗系异能者去救人 , 或者说是救一只怪物 ,
一条人鱼 。
异监局的情报人员无处不在 , 他们知道林河捡走了那条命不久伟的人鱼 , 也知道林河从融合者联合会带走了三支特效药剂 。
钟佑以为他会讲 「 人命关天 , 事态紧急 ; 以为他会讲规则之内 , 特事特办 「; 以为他会讲 「 合作共嬗 , 利益交换 。
可林河没有讲感情 , 没有谈规则 , 没有提利益 , 他只用了一句话 , 就让钟佑心甘情愿地踩进了他预设的路径中 。
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堪比云泥 。
钟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林河的对手 。
在林河抛出的问题下 , 除了你怎么知道 「 和 「 谁是钉子以外 , 钟佑做不出任何回答 。
他必须选择与林河合作 , 用那个被羁押的治疗系异能者孙念泗 , 钓出藏在异监局里的敌对势力 。
白天 , 林河来了 。
他用了一个所有人都觉得很荒诞的理由说服了孙念泗 。
在孙念泠接过笔准备写下名单的刻那 , 鱼上钩了 。
林河带走了孙念泗 。
异监局抓到了对面楼里的暗杀者 , 审讯过后 , 得到了许多不可思议的消息 。
整个下午 , 异监局风波迭起 , 开展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内部清扫 。
由于孙念泅被人救走 , 作为当时随行的特工 , 钟佑难免失察之责 。
这也在林河的预料之中 。
林河说 :“ 我会帮你拿到孙念泗口中的名单 , 将功抵过之后 , 你至少还能得到个三等功 。“
既能替异监局清扫掉潜伏在内的脏东西 , 又能在自己的履历上添一枚功勋章 ,
和林河合作于公于私都有利 , 钟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
直到现在 , 钟佑仍坚持 「 只有脑子进水的人 , 才会和林河这个疯子合作的观点 。
但林河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 。
他能往人脑子注满水 , 然后鱼就上钩了 。
每个人都是鱼 , 只有林河才是那个垂杆者 。
更可怕的是 , 林河能让所有人都获利 : 异监局铲除了钉子 , 钟佑获得了名单 ,
孙念泗拿回了自由 。
他随手甩杆一搅 , 一切便水到渠成 , 沿着最优解流消而去 。
钟佑面色凝重 , 行走于黑夜之中 。
黑暗中 , 有什么东西破风而来 。
钟佑机警后撒 , 凌厉目光落在 …... 一个纸飞机上 。
「 还挺谨慎的嘛 , 小钟佑 。 “ 一道含着笑意的清朗声音从高处传来 。
钟佑循声望去 。
林河坐在合欢树上 , 背靠一片葱茴 , 朝着那个纸飞机扬了扬下巴 :“ 什么 M 生物学实验室的人员名单 , 给你搞来了 7
看看这不着调的样子 !
钟佑弯腰捡起纸飞机 , 心里闪过一大串脏话 。
苍天不公 , 世界上有那么多深沉稳重 、 谦逊随和的好人 , 可考天爷偏偏要把优异的天赋都点亮在这个混蛎身上 ! ! !
出挑的相貌 、 高强的异能 、 还有那执棋者般操纵人心的能力 …...
钟佑拆开纸飞机 , 借着濮胧的月光匆匆扫过上面的名字 。
异监局羁押孙念泠已有两周 , 那女人一个字都不肯吐露 , 可仅仅几个小时 , 就把名单写给了林河 。
为什么呀 ! ! 1 1 !
钟佑内心悲愤交加 , 仰面无语问苍天 。
江与临还是很关心大侄子的心理健康的 , 见钟佑握着名单不说话 , 只一味地望着月亮 , 还以为这孩子受了刺激 , 心说自己这次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 。
应该和我没关系 。
难道是在异监局挨训了 ?
可怜的大侄子 。
江与临单手一撑 , 从树上跳下来 :“ 怎么了 , 拿到名单还不开心 。“
钟佑将手里的纸折了几折 , 放进口袋 :“ 孙念泗呢 7“
江与临没回答 :“ 怎么 ? 她犯了很重的事 ? 异监局一定要抓妇 7“
钟佑摇了摇头 :“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
随着调查的深入 , 人体基因实验背后的势力被拮掘出来 , 钟佑看到了一些很脏的事情一一
那是他从前没有想过 , 也愚象不到人性之恶 。
江与临虽然不知道异监局查出了什么 , 但大概能想象到 。
人体基因实验 、 融合体拍卖 、 器官走私 , 这三个词放在一起 , 怎么组合也组合不出一个不那么血腥的故事 。
江与临轻轻叹了口气 , 拍了拍钟佑的肩膀 :“ 这样的事还有很多 , 以后你还会见到这个世界更脏的一面 , 所以别太往心里去 , 知道了吗 ?“
钟佑沉闷地回答 :“ 哺 , 听到你的 「 安慰 ,, 我可真是好多了 。“
江与临轻笑一声 :“ 钟佑 , 异监局很了不起 , 做特工也很了不起 , 但这只是你的工作 , 不是你生活的全部 。“
钟佑沉默了很久 。
理智告诉他不要和眼前这个人讲太多 , 可感情上他却对林河有种特别的依赖 。
也许是因为林河曾经救过他 , 将他带出暗无天日的地底 , 在不确定钟佑是否遭到感染的生死一线之间 ,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三百秒 。
虽然在这三百秒中 , 钟佑有五分之四的时间里处于昏迷状态 , 可林河是他陕开眼睛的刻那 , 看到的人就是林河 。
只有林河 。
如果不是林河会什么盎惑人心的妖术 , 那么钟佑只能用雏鸟效应 「 四个字 , 来解释他对林河那毫无由来的依赖与信任 。
即便林河看起来那么不靠谱 , 即便林河忽悠了他一次又一次 。
可他还是相信他 。
真是见鬼了 。
钟佑此时并不知道林河就是江与临 , 与自己血脉相连 , 所以非常抵触这种信赖
但血缘是很强大的东西 , 纵然很不愿意 , 但他还是无法抗拒向江与临诉说自己
钟佑用手抱住双膝 , 将下巴搭在膝盖上 :“ 贩卖融合体的产业上游是 EBM 生物学实验室 , 他们会进行一些人体实验 , 将怪物基因注入普通人体内 , 人为创造融合体 。
死了的拆了卖器官 , 活着的整个卖掉 。“
江与临也坐在树下 , 静静听钟佑讲融合体产业链背后的肮脏交易 。
被卖掉的融合体 , 主要有三个销路 : 温顺好看的那些是宠物 , 或者说性 . 奴 ; 有战斗力的则被医药公司收购 , 用来研究各种特效药剂 ; 剩下的那些温顺的 、 没那么漆亮的 、 普通的融合体 , 会被当做肉鸡投放污染区 , 作为猎杀对象 , 供有钱人玩乐虐杀
钟佑的声音有些间 :“ 这个世界简直疯了 , 他们当未世是什么 , 现实版饥饿游戏
B2 "
江与临没说话 , 只是摸了摸钟佑的头发 。
钟佑说 :“ 有些人甚至把融合体当成某种特殊的食材 , 研究出专有的焘饪方法 …
… 融合体的基因虽然与人类序列并不完全相同 , 但它们大多都保留了人类特征 , 这与吃人有什么分别 “
江与临眉梢微微皱起 :“ 正因如此 , 所以即使是在食物最匮乏的时候 , 我们国家也没有通过允许售卖和食用怪物罐头的建议 。“
钟佑转头看向江与临 :“ 是的 , 国外的资本家为了赚钱 , 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 那些死在实验室融合体 , 有用的器官会被摘下去卖掉 , 剩下的部分则会被搅成骨肉泥 ,
制作成低价怪物肉罐头 , 卖给住在贫民窟的穷人 ! “
江与临 : …
非常明显的资本主义作风 , 不仅要赚富人的钱 , 穷人的钱也不放过 , 从上到下的搜刮 。
钟佑一把抓住江与临的胳膀 :“ 骨肉泥 ! 你知道什么叫骨肉泥吗 ? 骨头 、 血肉 、
器官 、 皮肤 、 甚至头发指甲全都绞在一起打碎 , 就像廉价猫罐头一样 , 谁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做的 , 没准我的营养剂里也有这些 1“
江与临语气沉稳 :“ 钟佑 , 你冷静一点 , 怪物肉泥很早就有了 , 国内向来禁止售卖 , 我发誓你绝对不会吃过 。“
钟佑垂下头 , 声音低沉 :“ 也许吧 ,EBM 生物学实验室在 M 国 , 这里只是负责分销的研究所 , 承担数据记录和融合体维护的工作 , 融合体的运输条件很差 , 运来之后有些融合体会生病 , 需要治疗 , 他们就是为了这个找上的孙念泗 。“
对于融合体贩卖产业链的事情 , 江与临早有猜测 , 钟佑所讲之事虽然惊悚血腥 , 但和他猜的基本吻合 。
令江与临费解的是 : 孙念泅为什么会参与进来 。
孙念泗作为国家重点保护的异能者 , 在官方研究所任职 , 前途一片光明 , 从对待人鱼的态度上也可以看出 , 她热爱研究 , 并且十分善良 。
那么她到底为何会愿意帮助一个非法贩卖怪物组织呢 ?
钟佑带了答案 。
“ 孙念泗有一个男朋友 , 被怪物感染了 , 成为了融合体 , 觉醒了精神系异能 , 后来死了 “
钟佑捡起树枝 , 在地上无意义地勾画着 : “ 是的 ,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 在斯纳德测试问世前 。“
斯纳德测试是判断融合体怪物是否保留人类思维的一种手段 , 在三年前取得国际认可 。
通过斯纳德测试的融合体受到法律保护 。
纵使是异监局 , 也没有权力击毙通过测试的融合体 。
但孙念泗的男朋友感染于测试问世前一一
那时候没有判断标准 , 所有融合体都被归类于怪物 。
任何人都有权击毙怪物 。
男友变成融合体之后 , 孙念泗把他藏在家里 , 谁料却被邻居发现 。
孙念泗的男朋友拥有精神系异能 , 暂时抹除了邻居记忆 , 但因为异能不稳定 ,
邻居后来又想了起来 , 感觉到很恐怖 , 于是趁孙念泗去研究所上班 , 把她男友杀了 。
孙念泪回家的时候 , 尸体已经被无害化处理 , 什么都没有了 。
除了地板的缝隙里残留的点滴污血 。
孙念泅从血里提取出男友的基因 , 这些年一直在实验室精心培育 。
听到这里 , 江与临恍然大悟 。
难怪当时孙念泗说 , 只要心怀希望 , 总有一天会迎来重逢 。
钟佑慢声道 :“ 她复活了他 , 但不太成功 , 醒过来的不是她男友 , 而是一只与她
男友容貌相同的怪物怪物 , 她只能再一次将男友处决 …... 这时候 ,EBM 生物学实验室找到了她 , 愿意为她提供技术支持和大量培养仓 。“
基因实验是违法的 , 但孙念泗没有选择 。
她必须要从那些纷乱复杂的基因序列中剥茧抽丝 , 用排除法的方式 , 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实验 , 找到她的爱人 。
这是她毕生的执念 。
钟佑语气沉重 :“ 她一共进行了 32 次实验 , 也就是说 …...“
前 31 次的失败品 , 都被她亲手杀死了 。
漫长的夏夜 , 月光皎洁 , 晚风温热 。
江与临却觉得有些冷 。
在缺乏判断标准的情况下 , 正确与错误注定交织在一起 。
若干年前扳机扣下 , 子弹无声无息 , 穿膛而出 。
迟来多年的枪声终于在此刻炸响 , 成为孙念泗一切行为的根本动机 。
月上中天 , 已是夜半 。
和钟佑交谈的时间比预计中要久一些 , 江与临返程时天色已晚 。
他以为家里的那些怪物们都已经睡下了 , 然而并没有 。
厚重的装甲门推开 。
烛光摇曳 , 客厅内所有怪物都朝他看过来 。
最近一只是荆鸿 。
他身穿白色衬衫 , 倚着餐厅吧台 , 红色长发在脑后扎了个半马尾 , 手里端着酒杯 , 随着扭身的动作 , 高脚杯内紫红酒液晁荡出圈圈涟漪 。
巨大的玻璃水箱与荆鸿隔了张餐桌 , 人鱼破水而出 , 修长白皓的手臂搭在水箱边缘 , 探出半个身子 , 歪头看向江与临 , 幽蓝鱼尾暗芒闪烁 。
宰厅茶几上摆着三枝九叶草 , 枝叶舒展 , 随风轻摇 , 肖成宇窝在侧面的懒人椅里 , 手臂半撑着脑袋 , 像是刚打了个脉 , 睡眼惺忠 , 迷迷糊糊地转过头 。
御君祁独自坐在真皮沙发的正中间 , 双手十指交叉 , 微微躬身 , 手肘驻在膝盖上 , 英俊利落的下颌扬起 , 拙头正视江与临 。
这只神级怪物生了一张过分好看的脸 。
无论神在哪里 、 摆出什么姿 . 势 , 都有种不可言说的尊贵感 , 连周围的画面都路着高级起来 。
御君祁身穿暗色西装 , 矜贵优雅 , 好似西方古堡中高雅华贵的伯爵绅士 , 衣襟挺括整齐 , 没有半分褶皱 , 胸前的口袋装的却不是手帕 , 而是一条冰蓝色小章鱼 。
幽暗跳动的烛光下 , 眼前景象色彩浓郁 , 氖围厚重 。
怪物们神秘而美丽 , 站位疏落有致 , 恰到好处 , 像艺术家绞尽脑汁精心布局的油画 , 显露出难以形容的纷华靡丽 , 明明是动态的场景 , 却仿佛已然定格成永恒 。
江与临历过许多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 , 也见过无数风光旖旋的壮丽山河 , 可他从没有如此怀念过什么 。
直到此时此刻 。
或许是夜色深沉 , 亦或是钟佑带来的故事太过怅然 。
他分明就在这个瞧间 , 却已经开始怀念 。
人生总会有那么几个瞬间 , 在经历那一秒的刹那 , 心中便会有种非常强烈的预
这种时刻不会再有了 。
即便它看起来是那么寻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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