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想到乌拉那拉氏的提议,又是一股无名火起。
“胆小那就多练练,总不能一辈子胆小。
朕也喜欢胆小又乖顺的,今晚便传安答应侍寝吧。”
苏培盛明白,这是皇上不愿接受皇后的安排,刻意不去听什么“宫中尊卑有道”之论。
但是安答应
苏培盛踯躅着开口。
“回禀皇上,安答应早起连给皇后娘娘请安都没去,说是告假了。
告假的理由,奴才也问了,说是身子不适,今日恐怕无法侍寝。”
胤禛那股郁在心中的气,忽然化作被气笑的语气。
“原来是皇后算着呢,安答应今日不能侍寝,她便着意来提了甄常在。
既如此,那就等安答应过几日能侍寝了再说吧,今晚朕去菀贵人那里。
这些时日忙着,去她那也少。你去碎玉轩一趟,朕今晚去碎玉轩用晚膳。”
心神不定的甄常在原本将自己妆扮的比平日更娇美动人,静静坐在屋中等着皇上传侍寝的消息。
等来的却是皇上去了碎玉轩的消息,甄常在悬了一整天的那颗心终于吊死了。
她盯着自己面前翻开的书本,眼中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当初进宫,也非自己所愿。
只是既然入了宫,那便是要努力活下去的。
现下的境况,却是与当初进宫时的期许有着不小的差距。
自己才十七岁,如果没有皇上的恩宠,难道等着老死宫中吗?
家中没有儿子,自己入宫原想着也能助父亲一臂之力。
虽不至能成外戚之气候,但皇上要是能爱屋及乌,升一升自己父亲的官,不也是美事一桩吗?
奈何自己入宫一年多,却连皇上的身也近不得。
从前先帝在的时候,甄常在便知自己是要选秀的,那时她不情愿,是因着先帝与自己年岁相差悬殊。
若是一朝入宫,自己要日日面对一个如自己父亲一般年纪的男子。
可是没想到雍亲王一朝登基,年轻帝王相貌英俊,风流倜傥之态在甄常在心中自是要胜过先帝许多的。
今日甄常在正在与安答应说着如何穿衣打扮的事,被皇后娘娘召了去。
皇后娘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意提拔自己的。
可惜
甄常在带着心思,一直辗转到后半夜才睡。
菀贵人婉转承恩,也是后半夜才睡。
不同的是,菀贵人反而早早起身伺候着胤禛去上早朝,又赶着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安答应焦急的催了甄常在好几次,甄常在才能出门。
等甄常在与安答应匆匆赶到的时候,却与总是姗姗来迟的年世兰撞在了一起。
年世兰俯视着屈身给自己行礼的甄常在与安答应,已经十一月的寒冬里,甄常在穿的却是清凉的月白色衣裳,脖颈处的风毛像是灰鼠皮的,整个人看起来是一种清清淡淡的美。
甄常在的嘴唇,用的是艳丽的口脂,衬着这一身的清淡寡色瞬间鲜活了起来。
而跟着她的安答应,今日换了一身浅碧色衣裳,那面料也不再是过时的料子,而是浣花锦的。
安答应的发髻似乎也有了些新花样,平日戴着的那几支素银簪子不见了踪影,头上多了两支点缀了翠玉的赤金簪子。
年世兰眼睛掠过甄常在,看向前方。
“甄常在不是一向给皇后娘娘请安都很积极吗?今日怎么起的这样迟?”
年世兰不叫起,甄常在也不敢贸然站起身,便保持着屈膝的姿势,回道。
“回华妃娘娘问话,嫔妾许是昨夜茶喝多了些,有些难眠。
睡得晚了些,故而今日一早没能及时起身。”
跟在甄常在身边的浣碧看着甄常在开始摇摇晃晃的身子,悄悄扶了她一把。
小林子轻咳一声,年世兰便看到了浣碧的小动作,慌得浣碧忙撤回了自己的手。
年世兰在心中冷笑,浣碧这丫头上一世就没什么定性,这一世还是这样不敢担事的样子。
但年世兰这会子也懒得与甄常在计较,只自顾自走进了景仁宫。
留下身后已经有些支撑不住的甄常在与安答应,等她们二人在自己贴身宫女搀扶下站起身,赶到景仁宫正殿的时候,才发现她们二人竟是最晚的。
甄常在带着安答应款款行至乌拉那拉氏面前,行了礼。
“嫔妾与安答应请安来迟,求皇后娘娘恕罪。”
乌拉那拉氏今日的笑容看着有些勉强,但还是轻笑着说道。
“无妨,起来吧。”
甄常在坐下的瞬间,快速看了一眼正在悠悠坐着的菀贵人,见她面色一派红润,气定神闲。
菀贵人今日穿的,是皇上前些日子赏的菱花锦做的衣裳。
水红色的衣裳配的是银狐的风毛,端的是富贵艳丽。
头上戴着的,是一整套的赤金镶宝石珠子的首饰,耳朵上坠着的是与头上的首饰同样的红宝石耳坠。
连菀贵人脚下踩着的鞋子,也是菱花锦的面料做的。
甄常在再瞧瞧自己今日精心妆扮的样子,心里竟带上了一丝瑟缩如此寒酸。
年世兰没有错过甄常在的眼神,她在心中冷笑。
自己没有理由对她动手,但就是要让她知道,自己是不如人的。
年世兰知道,甄常在这位上一世的对手,心中是怎样骄傲的一个人。
可惜,重来一次,是龙,她得给年世兰盘着;是虎,也得给年世兰卧着!
有年世兰在的地方,永远不会叫她出头!
乌拉那拉氏道。
“今日各位姐妹怎么都看着懒懒的样子?可是因着冬日寒冷,各位都懒得动弹?”
年世兰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端妃抱着手炉笑道。
“皇后娘娘说的正是呢,这天儿一天比一天冷。臣妾今日抱着这手炉,
出来的时候还是滚热的,这会子都有些凉下去了呢。
要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地气分外暖和一些,臣妾也觉冷呢。”
乌拉那拉氏看着端妃手中的手炉,道。
“你这平金措丝的手炉看着倒好,本宫也有一个差不多的。
放了银丝炭进去,也能捂许久呢。”
甄常在还在默默出神,又听乌拉那拉氏道。
“甄常在今日可是出门急促,竟连个手炉也不带。
你是女子,本就娇弱一些,若是冻到手了也不好!”
甄常在抬起头来,乌拉那拉氏才看清她眼下淡淡的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