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常在站起身来,跪下道。
“嫔妾知道,嫔妾家世寒微,想要在这宫中出人头地很难。
皇上正值壮年,可是皇上的孩子却没几个。
嫔妾不敢妄想得子,哪怕能得个女儿,如敬嫔一般,
后半辈子也就有指望了。
嫔妾不想在深宫中孤独终老,求娘娘成全!”
曹常在说完便重重磕了下去。
年世兰看着面前的曹常在,想到上一世她倒台之时,曹常在落井下石之事。
但这一世自己身边确实还没有一个得力的帮衬,那丽贵人眼瞅着也是个不中用的,且还有异心。
年世兰好笑道。
“曹常在在家时学的不像是《女则》《女训》,倒像是承了说书先生的衣钵,讲得一手好评书。
你要求子,或是求女,也该去宝华殿求着送子娘娘与法师,怎的求着本宫送子?
本宫像是能送你孩子的菩萨吗?”
曹常在抬起头来,竟是泪流满面。
“娘娘恕罪,嫔妾冒犯您了,可是嫔妾说的也是实心的。”
年世兰一怔,上一世,除了为温宜公主担心,年世兰还不曾见过曹常在的眼泪。
只是她还是道。
“实心?有多实心?庙门口的那石狮子也是实心的。
可它们除了做个看门的象征,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你说你是实心的,但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本宫要怎么信你呢?”
曹常在依旧跪着,道。
“嫔妾知道,上次嫔妾来的唐突,这次,嫔妾要让娘娘知道,
只要娘娘需要,嫔妾必是一直在娘娘身旁,为娘娘出力。
但求娘娘疼嫔妾!”
年世兰终于松了口,道。
“你先起来罢,本宫现下没什么需要你出的力。
本宫只想好好抚养四阿哥长大。
至于你说的话,本宫也会考虑。
只是,本宫并不想与人争斗,
你明白吗?”
曹常在又伏地磕了头,才在音袖搀扶下站起身,道。
“嫔妾明白,但娘娘在这宫中,不想与人争斗,也不得不争斗。
嫔妾自进潜邸,便没有睡过一日安稳觉。
嫔妾也曾私下打听过三阿哥生母之事,只是...”
曹常在左右看看,年世兰身侧除了颂芝与小林子再没旁的奴才,这才继续道。
“只是当时府中诸人都对此事避之不及,嫔妾也不好再细问。
后来才知,皇后心思深沉。如今宫中新人不知过往,
可是嫔妾却是日日心惊不已。
又见娘娘您大恩庇佑敬嫔,护的敬嫔母女周全。
嫔妾想,您这样面冷心热的人,不就是活生生的菩萨吗?
嫔妾左思右想,斗胆前来。”
年世兰笑道。
“难得你心细,许多事心下也有数。”
曹常在恭敬道。
“嫔妾前些日子偶然见到甄常在私下出入几次景仁宫,
后来听说,甄常在在那无人处,经常苦练惊鸿舞。
想来是要一鸣惊人的,只是可惜,还未有机会。”
年世兰只道。
“本宫一会子还要去看明日宫宴的布置,就不留曹常在了。”
曹常在忙告退出门,站在翊坤宫殿外,曹常在心下拿不定主意。
明明自己无意中看到过华妃看着甄常在的不同寻常的眼神,虽只是一瞬即逝,但自己绝不会看错。
那是一种带了恨意的眼神。
曹常在不明白,刚进宫的一个小小常在,从未在明面上招惹过华妃,怎会招来这样的恨意。
不过很快,曹常在便见到了,一个小小常在怎么招惹到高高在上的华妃。
腊月二十四,按着大清祖制,乃是除夕夜宴。
这一日自胤禛这一朝起,是先与臣子及亲近王公贵戚同乐的。
后宫嫔妃则被放在了正统的除夕那日,与皇帝一起守岁。
年世兰守着规矩,一大早便起来去给乌拉那拉氏请安。
乌拉那拉氏这日端着一贯的温和面容,笑着道。
“剪秋,将本宫拟好的封赏单子拿过来,念与各位姐妹听。”
剪秋也笑着双手捧了一张红纸,将给众人的封赏一一念到。
待剪秋念完,众妃嫔便齐齐起身谢恩。
“臣妾等谢皇后娘娘赏赐,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乌拉那拉氏笑道。
“大家同为姐妹,不必如此客气,快坐吧。
今日皇上在前朝与众位大臣庆贺,
本宫便取了一些东西赐于各位姐妹。
也是图个年下的喜庆。”
等众人重新落座,乌拉那拉氏又道。
“沈贵人连日来跟着华妃料理一些琐事,也是辛苦。
本宫特意多赐你一匹卍字福寿锦缎,你用来做个被面,
盖在身上,也好保佑你早日得子。”
沈贵人忙又站起来,道。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定尽心尽力协助华妃娘娘。”
乌拉那拉氏笑着伸了手,做出个让沈贵人坐的手势,道。
“你且坐罢。本宫听说你与甄常在自小要好,这好事成双。
看在你的面子上,本宫也另外准备了一份东西给甄常在。
若是宫中人人都如你们姐妹这般和睦,本宫可要省不少心。”
甄常在一愣,也站了起来,上前几步,对着乌拉那拉氏福了身。
“嫔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有娘娘福泽庇佑,后宫一定和睦。”
年世兰嗤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盖子碰出了声响。
乌拉那拉氏微微皱了眉,道。
“华妃,你是怎么了?今天是个好日子,你可别让众位姐妹看了笑话。”
年世兰淡笑道。
“臣妾倒是想看看,谁敢看这个笑话?
臣妾不过是放茶杯时滑了手,惹出了一点子动静。
皇后娘娘怎的就说臣妾惹笑话呢?”
甄常在看皇后一副隐忍的样子,又想到平时就看华妃跋扈,不免开口道。
“华妃娘娘恐怕是误会皇后娘娘的意思了。
在嫔妾看来,后宫和睦是因着皇后娘娘仁德。
当然,也与华妃娘娘您辛勤协理六宫相关。
嫔妾们对二位娘娘感恩不尽。”
年世兰闻言看向甄常在。
今日的甄常在穿着一身翠绿色旗装,与上一世年世兰讨厌的模样差不离。
年世兰轻蔑一笑,道。
“本宫竟不知,这宫中的规矩已是可以随意以下犯上。
或者说,是可以随意揣测主子的意思了,嗯?
甄常在自作主张说出这一番话,可是急于代替宫中各位姐妹?
还是说,甄常在觉得,你有资格来说教本宫误会皇后娘娘?
抑或,甄常在可以代替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