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承恩苑,年世兰先叫水净了手,才让颂芝传早膳。
颂芝站在桌边给年世兰布菜,年世兰却反复闻着自己的手。
颂芝好笑道。
“主子这是在闻什么?今日用的还是您惯用的润手膏啊。”
年世兰笑笑。
“没什么,我先用膳。昨夜总做梦,一会子我得补眠。”
年世兰上一世用过太多的欢宜香,那个香味她太过熟悉了,所以今天她一拿到那个荷包,闻到荷包散发的香味的时候就心里一咯噔。
怎么会,有类似欢宜香的味道。
年府中,年夫人站在柴房门口,看着柴房里那对狼狈的母女。
祁姨娘与年芝兰紧紧偎在一起。
“将她们带到我的院子里,再请二少爷和二少夫人来。”
年夫人说完转身离开。
下人揪起祁姨娘和年芝兰,一路拖到年夫人的院子里。
年羹尧和年苏氏到的时候,年夫人正坐在廊下,婢女在旁为她扇着扇子,祁姨娘母女跪在院中太阳下。
“儿子给母亲请安,母亲身子可还安康?”
年羹尧与夫人给自己母亲请了安,年夫人看着年羹尧,叹口气。
“你总算是回来了。近日听你媳妇儿说,你军中事务繁忙,总不得空。我便一直等着,等你回来给你妹妹做主。”
年羹尧在来之前已经听年苏氏大概说了一遍,但再听母亲说这话,心里还是对这祁姨娘恨得牙痒痒,只是他不是不讲理的人,先问清楚再做定论吧。
祁姨娘在府里是半个奴才,但年羹尧还得顾及年芝兰的脸面,毕竟那是他的庶妹。
年羹尧虽然在军中手段强硬,但对家人,他还是很有耐心的。
他看了祁姨娘半晌,开口道。
“这事原是不该我做主的,若父亲在,应是他来过问这事才好。但现下府中由我夫妻二人打理事务,又有母亲坐镇。你知我脾气一向不好,你们一个是我父亲的妾室,一个是我的庶妹。我也不对你们使用什么手段,你们只实话说就好。为何要在药中动手脚?你们又是如何知道我母亲要为世兰找药的?”
祁姨娘紧紧咬着唇不说话,年芝兰抬头看着年羹尧。
她这个哥哥,日常也算没有苛待她的,只是连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药,自己才被关起来的。
在柴房关着这几日,年芝兰也一直在问祁姨娘,可祁姨娘只是沉默着。
问急了,便说道。
“总之,我是为了我们娘俩好,为了你好的。”
今日跪在这烈日下,年芝兰早已经口渴的很了,奈何祁姨娘就是不说。
年羹尧等了半天,祁姨娘始终缄默。
“我也不对你们用刑,好在世兰发现药有问题的及时,并未造成什么大的后果。祁姨娘既然不说,那从今日起,便在你那个院子里一个人住着吧,一应的仆婢吃喝我都会让人撤走。至于芝兰,你是我的妹妹,我自然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你有这样一个生母,也嫁不得什么好人家,我会在军中找个小兵将你嫁出去。想要多富贵是不能了,勉强度日罢了。”
说完就起身,对着年夫人道。
“母亲,我们年家到底是体面人家,这样的事说出去也不光彩,所幸世兰没有大碍。母亲看儿子这样处理,可还妥当?”
祁姨娘一听,瞬间瘫软。
她这半生不得老爷宠爱,侥幸有了芝兰,她也是一直在忍辱负重为芝兰筹谋,可是今日年羹尧不打她不骂她,只轻描淡写要随便将她的女儿嫁人。
谁说的二少爷只是个军中莽汉,他善察人心的很。
年芝兰急道。
“不要!不要!父亲不在家!你们不能将我随便嫁人!我就是死!也不要被你们嫁给穷人!凭什么长姐可以嫁人王府!我是年府三小姐!却只能嫁给一个小穷兵!”
年苏氏忍不住冷嗤出声。
“你竟还痴心妄想嫁入王府?就你姨娘做的事,你以为公公在就可以保下你们?别做梦了,留你们一条命已是二少爷开恩!”
年夫人看着祁姨娘。
“我知你一直对我心存怨怼,但你不该打我女儿的主意。你以为,我的女儿不能生育,你的女儿就能有机会嫁入王府?那是皇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
“母亲莫动怒。等儿子禀了父亲,将这祁姨娘发卖了算了。父亲将世兰看的掌上明珠一样,竟被她给算计了。”
年羹尧见年夫人又动怒,忙劝道。
年芝兰摇着祁姨娘的臂膀。
“姨娘!姨娘你说啊!到底是什么药!为什么你要将那种药给长姐!我不想嫁给穷苦人家劳累一生啊姨娘!”
祁姨娘眼泪扑簌簌落下。
她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啊!
可是不说,她的女儿就要辛苦一世,甚至还远不如她这些年的日子!
祁姨娘咬了咬牙,开口道。
“上次夫人借口生病,大小姐回家那次,我偷听到大小姐让夫人找避子汤的药,我才想办法让人在秦嬷嬷前无意提起,小崔格子巷有个小医馆,那医馆是我娘家兄弟开的,我让他备好了药,只等秦嬷嬷找过去。但我兄弟是半路出家,没什么本事,那药方是有人给我的。那人承诺了我,事成之后定让芝兰嫁入皇家,我...”
祁姨娘刚说到这,一支箭破空而来,从她背后穿入,正中心脏。
祁姨娘来不及多说一个字,倒地而亡。
院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惊呆,年羹尧最先反应过来,朝着箭射来的方向追出去。
年夫人已经被吓的瘫坐在椅子上,还是那年苏氏镇定一些,指挥人将年府保护了起来。
年羹尧一路追出去,却是什么也没追到。
他站在下午的太阳下,恼怒不已。
不管对方是谁,大白天就敢在他年府行凶,有些事必须要加快步伐了。
隔了两日,消息传进年世兰耳中的时候,是胤禛晚膳时分亲自告诉她的。
祁姨娘身死,年芝兰被年家以保护的名义软禁起来。
胤禛看着年世兰,问她。
“你说,你哥哥到底招惹了谁?”
年世兰回望向胤禛,忽然绽开笑脸。
“妾身不懂你们男人的事,妾身只知道,在这王府中,妾身是安全的,因为主子爷护着妾身呢。”
胤禛看了年世兰半天,猛地抱起她。
“那你便不用操心了,有本王在,没人能动得了你们年家。只要你哥哥,心在本王这。”
将年世兰扔在床上,胤禛俯身过去,手指摩挲着年世兰的唇,轻轻道。
“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