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约翰扶着苏珊离开教堂,眼神不由自主地往身后瞟去,看到戴安忽然神色紧张地跟着一个看起来朴实到记不得名字的神侍离去,心中不免升起几分疑惑。
“啊,老头子,你捏疼我了。”苏珊一声轻叫,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约翰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抓紧了她的手,连忙松开,语气带着几分歉意:“没事吧?”
“你为什么刚刚没找我?不是说好玩捉迷藏的吗?”苏珊忽然问道。
老约翰被问得一时语塞,随口搪塞道:“我……我这不是找到你了吗?”
“没有,你没找到我……一开始,你根本没看到我……”
苏珊絮絮叨叨地说着,语序开始凌乱,老约翰面无表情地听着,然后将她塞进教堂外的车子里,系上安全带。
旁边车子的弗兰克·林德尔带着女儿经过,还笑着打趣一句:“镇长,您可真是有耐心的好男人。”
老约翰勉强笑了笑,然后“咣”一声关上车门,自己坐进驾驶座,发动了车子,开车离去。
弗兰克在后面看着,一脸羡慕。
他还没有车。
他一直想要捡一台废弃的车子然后修一修,可惜没有这个能耐离开镇子,外出的探索小队带回来的车,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他。
所以他只能带着女儿克莱尔,在风雪中徒步回家。
“克莱尔,冷吗?”弗兰克看到女儿撇着唇角的模样,紧张地问道。
凌玉珂摇了摇头,只是一脸不屑地说道:“你可真糊涂,那算什么好男人,你没看到他领子上还有口红印子吗?”
“口红印子?”弗兰克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
“爹,在这鬼地方,有谁用得起口红?”凌玉珂啧声道。
事实上,为了这个口红印子,凌玉珂刚刚还倒转时空,回头看一下到底是谁——因为那个苏珊老太太明显没机会用口红。
果不其然,倒回去一看,老约翰和神侍大人前后脚从后面出来的,衣服和头发都是凌乱的。
“等等,你叫我什么?”
凌玉珂这才意识到自己叫顺口了,忘乎所以,连忙解释:“哦,我最近在看……那什么书,似乎是从别的地方来的,里面的人都是这么喊父亲的。”
弗兰克觉得女儿古怪,但是这念头只是一瞬,很快掠过,心思很快转回到即将经过的集市,盘算着该买些什么东西。
家中只有他一个老鳏夫照顾孩子,要出去工作,又要洗衣做饭,实在不容易。
这时候,无比想念那个死在诡物手里的娘子。
咦,什么娘子?
不是妻子吗?
弗兰克的脑子里闪过这一个念头,然后很快抛之脑后。
还是采购食物要紧。
……
柳笙坐在车里,感受着车子缓缓启动,一言不发。
其他女孩都被留在教堂里,准备接下来的神官集训,只有她,就这样被放回家。
结果不言而喻。
母亲在一旁叹着气,父亲则低声咒骂着。
“真是浪费时间!”
“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废物!”
“果然不该对你这个废物抱有期望,就应该那时候把你丢下!”
柳笙忽然冷冷说道:“您没有把我丢下,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这突如其来的话让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父母俩愣住了。
“那时候,您应该已经加入教会了吧?”
柳笙继续说,没有理会母亲越来越沉默,父亲的脸开始扭曲。
“您本来就知道,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需要我吧?”
“您也知道,在地牢会发生什么,从一开始……您就是想让我死的,对吗?”
“怎么,教会会给你什么补偿?说来听听?”
她的话犹如一把把冰冷的刀子,不断戳入两人的心脏,也劈开了父亲在外人面前假装平静沉稳的面容。
“放肆,真的是放肆!”
父亲怒吼着,愤怒地拍打方向盘,猛地一脚踩下刹车。
车轮底下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像是碾到了什么。
柳笙看去,发现竟然又是那个熟悉的林子。
这个位置……
不难猜测车轮底下究竟是什么。
“你,给我下车!”父亲咬牙切齿地命令道,狠狠盯着柳笙,眼中燃烧着怒火。
仔细看,他的眼珠子里竟泛着奇异的斑斓色彩,像是一个个细微蠕动的肥皂泡。
柳笙看着,若有所思,随后毅然打开车门,走入风雪之中。
母亲手里还拿着女儿的外套,看着女儿单薄的背影,似乎在犹豫要不要下车送过去。
但是丈夫冷哼一声,说道:“别管她!她自己不识好歹!我们辛辛苦苦地照顾她,却不知感恩!谁家有我们这么好的条件,寒夜里能让她好吃好住,她还不知足!”
母亲低头抓着外套,咬着嘴唇,不敢说什么,被丈夫冷冷地瞥了一眼。
“你要是不忍心,你也滚下车去!”
母亲最终没有动,车子再次缓缓开动,驶入风雪中。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车轮下的异物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