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僵硬的眼珠子,凝在凌玉珂的身上。
凌玉珂被盯得浑身一颤,慌乱摆手,声音颤抖道:“不,不,不是我!”
但是,说实话,她自己也越来越说不清楚了。
最近,凌玉珂渐渐觉得自己似乎不再是原本的自己了。
对文轩宁的感情,很古怪,很扭曲,恨意和爱慕交杂在一起,变成又酸又涩的一团揪在心里。
至于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原因已经愈发模糊。
而且,不仅仅是这样。
更让她恐慌的是,记忆出现了空白。
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出现在别的地方,也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
而且她脸上和身上的花纹越来越多,只能用粉遮掩,用易容符修改。
但是这种记忆的空白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频繁,让她无法忽视自己的身上确实出现了问题。
后来听爹娘说,近日来朝廷正在到处抓诡人,许多诡人都被抓了关进大理寺的地牢里。
凌玉珂很害怕。
但她不敢确认,甚至连净化符都不敢用。
因为一旦确信了此事,恐怕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但是,从她越来越恐惧仰望无上神开始,她的心中已经知道答案,只觉得自己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
某天夜里,另一个她出现在房间里。
满脸都是花纹,坐在床边低头看着她。
那双已经不再白嫩光滑的手抚摸在她的脸上,甚至可以感觉到有些粗糙,刮得她的脸生疼。
“这时候的我,还真好看。”
凌玉珂却不觉得,喃喃说道:“脸上的花纹,越来越多,还得用许多粉去遮起来。”
“是啊……这时候还是要遮。”
“但是很快,属于你我的时代就会来临……”
但半睡半醒间,又有另一个凌玉珂出现。
“你要跟紧……一个人。”
“那个人你知道的……”
但这个人到底是谁,似乎来了好几拨凌玉珂,说了好几个名字,一会儿姓“文”,一会儿姓“柳”,还有姓“楼”的,颠来倒去说不明白。
后来似乎还说了许多话,可是等凌玉珂醒来,又全然不记得了。
她觉得那就是一场梦。
然而,眼前这一切更像是如坠梦境,她想要逃跑,可是娘亲的手紧紧地抓住自己,让她无法完成某件事情。
周围的目光纷纷投向她,那些眼神越来越刺人,像锥子一样,仿佛要把她身上的皮肉都挖下来。
娘亲杜月娥站在她的身前,努力用纤细的身躯挡住这些视线,只有那双紧握着的手微微颤抖,泄露出娘亲内心的慌张。
“我的女儿,绝对不会是凶手!”
杜月娥的声音掷地有声。
可是其他人不是这么想的。
尤其是那个神婆,突然用爪子一把抓住凌玉珂的手,一股强大的力量灌入她的经脉,经脉如针扎般疼痛,顿时激发了她体内的诡气。
那诡气如猛兽般冲出,花纹瞬间爬满了她的面颊,
凌玉珂想要挣扎,但是层层叠叠的白幡落下,像是有生命般将她牢牢缠住,挣脱不得。
后来,凌玉珂的视野里就是一片凌乱,似乎是织造总署的人闯了进来,陆家人冷眼看着,似乎早有准备。
而娘亲拼了命地挡在前面,拔剑试图阻止,却被骤然出现的爹爹拦下。
“你想自己也进去了吗?”爹爹的脸好像也是痛苦的,但她已经看不清了。
凌玉珂的手被硬生生扯开,痛得她几乎昏厥。
她回头望向母亲,只见母亲泪流满面,撕心裂肺地喊着:“不——!”
然而,凌玉珂只来得及回头看爹娘一眼,就被带出了院门。
院门之外喧嚣更盛,可是她眼前就是乱七八糟的色彩,疼痛让她无法专心。
她体内的诡气被那些带着神圣之气的白幡压制,在她的皮肤上烫出一串串灼热的水泡。
可是就在这极端痛苦中,她似乎能感应到,有一道门在她眼前,隐约浮现……
这就是她的一线生机!
她浑浑噩噩的脑海中骤然一亮,拼尽全力甩开束缚,体内诡气爆发,强行闯入那扇门中!
眼前一晃,她又回到了国书院。
她低头看了一眼灵讯,确认时间正是一盏茶以前。
“怎么了?”旁边的云吉稻关切地问道,看凌玉珂忽然小脸煞白、额头冒汗,隐约感觉到出了什么事情。
凌玉珂闻言,摇了摇头,努力抚平此时还在剧烈跳动的心脏。
此时的她正在山水庭院,和一堆来自寒门的弟子坐在一起喝茶闲聊,顺便商讨如何对付文轩宁。
当然,基本上都是他们单方面再说。
凌玉珂近来不爱说话。
因此没人知道,这个寡言的女子,竟然不属于寒门,而是当朝工部尚书的女儿。
而他们相识也是从那一夜,凌玉珂本来在食堂吃饭,听着有人开始骂文轩宁,心中愈加畅快,于是主动去结交一二。
认识了郑洵和她朋友,也进而认识了关斯芸、云吉稻、徐大娟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