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什么时候办的满月宴?”
管家一愣神儿,心说你自己女儿你问我呢?哦对,都签了断亲书了,根本就没放心上过,不记得也正常。
“回国公,去年正月十四办的。”
陆云朗一拍脑门,那岂不是今天?
不行!
他可是陆玄玄的亲爹,女儿过生辰他怎么能不管不问呢?
“去,去库房挑一件什么,什么都行,只要是好东西,我要给四姑娘带过去当生辰礼。”
“爷,我记得好像有个白玉如意压襟,只是……是从烧光了的凝香居翻出来的,您放心,工匠悉心修复过,跟新的没两样。”
陆云朗想起来了,当初陆香香过生辰,李小娘看中裴熙宁嫁妆里的白玉如意压襟,说什么都要让他要来给陆香香做贺礼。
他最后还是去要了,裴熙宁不给,他便恼了,跟她发了好大一通火,最后她拿出来才算完。
哎……他真是不愿再想起这些陈年旧事,越想越在裴熙宁面前没脸。
“闭嘴,下去吧!烧过的东西,我女儿戴着不吉利。”
他穿戴好大氅出门,到街上几家金银首饰铺子逛了个遍,精挑细选才看中一只金镯子。
有点粗,有点贵,但是给孩子买东西就讲究一个实在!
小孩子也分不出美丑,只要戴上去就行,这么粗的金镯子,别人见了铁定要夸,到时候再一问,说是父亲买的,那多有面子!
他想象着陆玄玄戴上金镯子的样子,想象着裴熙宁与人说是他亲自挑选来送的,心里别提有多期待。
坐马车来到儿子府上天已经擦黑,看门小厮本来想赶人,但看他提着个礼物匣子,看起来很是贵重,便都没做声,只是快步去通报给裴熙宁。
此时裴熙宁正在院子里准备清点东西,听闻陆云朗带着礼物来,她有些惊讶。
他是绝不会记得女儿生辰的。
陆云朗一进垂花门就看到裴熙宁正站在那,夕阳下她垂手而立,清冷的眸子噙着光,衣衫被镀上一层金色,美得像下凡的仙女。
“熙宁,哈哈,今儿是玄儿生辰,我这做父亲的来给她送生辰贺礼。”
他讨好地看着裴熙宁,双手将小匣子递上,裴熙宁却没伸手接。
“没记错的话,国公爷好像签了断亲书吧?你这是哪门子父亲?”
“签断亲书是我糊涂!可是任凭你怎么说,那也是我亲生女儿,她身上留着我的血!”
“这会说是亲生女儿了?她刚出世那天你不是要溺死她?”
陆云朗想打自己的心都有了。
“我那时糊涂听了李连翘谗言,这才与你产生隔阂啊!我如今知错了,只想来给玄儿送生辰贺礼,没有别的意思。”
他哪还敢有别的意思?裴熙宁不赶他走他就很知足了。
可是他端着半天的盒子,她还是没接,抬手指了指堆成小山一样的箱子道:“生辰贺礼是吗?这都是玄儿的生辰贺礼,国公说自己是亲生父亲,那应该不会比这少吧?”
陆云朗惊的嘴里差点能塞下个鸡蛋!
“这……这些……都是?”
裴熙宁点头,她随走到一个箱子边打开,里面堆满各式各样的精巧小玩意儿,很多都是周边小国进贡才难得一见的物件,这里却有一箱子!
陆云朗说不出话。
裴熙宁又指了指旁边一些箱子。
“那些是外祖父和外祖母送的,那些是舅舅舅母送的,还有那些,是松明送的。”
一听见裴熙宁管贺暄叫松明,陆云朗登时醋坛打翻。
“他来送什么!干他何事!”
脑海里又浮现数日前金银店里被贺暄狠狠下了面子的事,他气不过,竟抬脚将贺暄的箱子踹翻。
“他有什么资格给我的女儿送生辰礼!他算什么东西!”
裴熙宁冷笑道:“当然是算玄玄未来的父亲。”
陆云朗差点栽倒。
裴熙宁竟然亲口承认了贺暄的地位!他们难道好事将近?
陆云朗有种火烧眉毛,心脏被切掉一角的感觉。
“不行!你不能那么快!我还没……”
他还没说完话,被裴熙宁打断,“来人,送客。”
几个健壮小厮提着长棍朝陆云朗而来,被他劈手夺过,“熙宁,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只是一时糊涂犯下错,我对你是有感情的!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他扔了棍棒又来求,“给我次机会吧!我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我是玄儿亲生父亲,我来看她给她送生辰礼有什么错?”
裴熙宁眼里没有丝毫感情,只有如万年冰霜般的寒意。
“断亲书已签,族谱已除名,你便是最没资格来的人,你做那些事,无论如何补偿,我们都不会原谅的。”
陆云朗还想说什么,裴熙宁夺过他的匣子,一把扔到地上摔个稀巴烂,金镯子从中掉落,滚了几圈后归于平静。
周围落针可闻,只听裴熙宁道:“滚!”
这一字犹如五雷轰顶。
十多年了,从来只有他说她的份儿。
在军中忙的烦了回到家中,裴熙宁为他倒茶捏肩,他一句“滚”;在朝堂上与同僚意见不合郁闷回到家中,裴熙宁想为他开解,他一句“滚”;李连翘作妖拒绝跟他同房心中不快,裴熙宁默默陪他,他一句“滚”。
如今这个字终于被用在自己身上,陆云朗这才知道有多伤人。
他不再说什么,捡起金镯子,捡起摔成几块木板的匣子一同放进怀里,默默走了。
诺大个国公府没有女眷打理,陆云朗又当爹又当妈,主持了几天事务、看了几本账目,实在是看不下去。
终于熬不住,派人找来媒婆。
“去给我寻个合适的良妾,能掌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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